高小丁手里拉着踏雪乌,嘴上道:“长的什么样我没看到,她坐在车里,后面一大群的随从,我连靠近都不能。”想了想,自家少爷最喜欢美貌小妞儿,自己没能替他欣赏到美女,少爷心里肯定不快,急忙又亡羊补牢地安慰道:“那大小姐坐在车里连轿帘都不打开,气都不透一口,估计捂得全身都是痱子,好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少爷你就不必想了。”
高义却道:“那辆车是不是黄色顶盖,红色车厢,厢上还画着凤凰的图案?”
“是画了只和野鸡差不多的鸟,不知是不是凤凰,反正咱们家里头是没用过这种东西的。”高小丁非常肯定地道。
废话,要是咱家用了,还不得被满门抄斩啊!高义心中暗道:“莫非我刚刚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公主就是小丁子说的大小姐?如果当真是那样,我俩倒也有缘,只是她拿了我的诗集,看过后能不能来找我呢?”
心里有些忐忑,非常希望公主能来找自己,或者派个人来让自己进宫去见她也好啊,巴上了公主这棵大树,直接就能得到皇帝的赏识,没准还能当上驸马,这可比巴结那些大臣们实惠得多。唉,真想看看李世民长得是啥模样啊。
想归想,现实归现实,就算精神胜利法运用得再炉火纯青,终也解决不了实际的事情,高义巴巴等了两日,却也不见秀丽公主派人来寻,心里终于凉快了。完蛋了,自己一番做作,不但未得到朝中大臣们的招见,更未得到公主的垂青,一番心机,全是俏媚眼儿做给了瞎子看,白费力气!
自作聪明啊,命里不该有的,再怎么努力也没用!高义只好这么安慰自己,这天傍晚,带上了足够三天食用的干粮,第二次赶到尚书省,他要在学宫门前过夜,等待第二天的大考。
本以为天没黑就到了考场,应该算是早的,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考场之外早就人满为患了,各地来应试的学子,没有两千,也有一千九,门前人挨人,人挤人,水泄不通,想要挤到前面去都不容易。
唐朝科举考试,考生按所选专业特长不同,分科报考,分为秀才、明经、开元礼、三传、史科、进士、童子科和明法、算学、书学等类。高义报考的进士科,只是这些科目中的一科。
唐朝初年是科举制度逐步完善的年代,象秀才科,明经科等科目后来都废除了,而进士科却成为后世的主要考试科目,最重要的就是这科涉及到了时政,即“对策”的考试,这就要求考生不能只会死记硬背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读书在唐朝初年是肯定中不上进士的,所以这科考试含金量最高,取中的考生也最得朝廷的重用。这和明清时代举子们只要能做好八股文就能当官的考法并不一样。
高义看着门前的考生,心里好笑,前几日到尚书省投牒时,不都领了牌子吗,到时按号进场,有了号码,就算你挤得再靠前,也不可能让你先进去,都堆在门口,这又何苦来呢。他寻到进士科的队前,找了块石头,往上面一坐,闭目养神,也不却与旁人说话。
过了不大会儿功夫,就听人群中有人说道:“咦,你们看,柴家的人也来考试了,他不是功勋子弟吗,不用考试也能当官的啊!”
身旁有人嘿嘿笑道:“一看你就是报考的史科,只顾着研究以前朝代的学问,却忘了当朝的制度。他是功勋子弟不错,可你别忘了,当今皇上立了规矩,凡凭着祖上门荫进入仕途的,不能授予三品以上官职。如果他凭着祖上的功劳当官也不难,可要想当大官却不可能了。”
“三品还小啊,那都是宰相了,他还不满足?”有人啧啧称奇道。
高义听他们说话,睁开眼睛,低声说道:“豪门子弟来应试,只是个过场,还能取不中他?但这一过场走完,他以后可就有了出将入相的本钱。只有象咱们这样的寒门子弟,才会削尖了脑袋往门坎儿里挤呢。”想起自己去提诗都没能得到当官们的注意,而别人一从娘肚子里出来就能当官,这世道当真不公,豪门贵胄的子弟也当真让人厌恶。
他抬眼看去,见被称为姓柴的家伙竟是那个小白脸儿,他未来公主老婆的奸夫,心里有气,哼了声,小声道:“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卖屁股的家伙竟让我连着碰上好几次,如果是个女的也就罢了,这叫缘分,偏偏却是个男的,真他奶奶的晦气。”
旁边的考生听他骂人,都感莫名其妙,不知他是和谁有过节。
柴钧利也看到了高义,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真的来了!
他早弄清了高义的底细,知道此人文采出众,自己万万不及,同场较技,必输无疑。柴钧利狠狠地瞧着高义,心想:“反正不要脸的事都做了两回,也不在乎做第三回!”他招手叫来家丁,低低吩咐了几句,家丁面现惊骇之色,道:“少爷,这事要是被朝廷发现,恐怕连老爷都得受到牵连啊!”
柴钧利冷笑道:“你做得干净利索些不就得了。出了事,自有我来承担!”
家丁艰难地咽下口唾沫,道:“少爷,不必如此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让你去你就去,别这么多的废话!”柴钧利脸色铁青,显是下定了决心,不容家丁劝说。
家丁道:“是,我这就去办!”慢慢退后,转身离开,嘴里不住小声嘀咕着:“疯了,真是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