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叹了口气,道:“阳间成不了亲,那咱们……咱们去阴间成亲……”
上官绣大吃一惊,“啊”的一声,全身发抖,颤声问道:“你是要我陪你一块死?”
“不……不是,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是说……不如你写下一纸婚书,等我死……后,烧给我,我在……阴间每天看……就当娶了你……”说着,他“啊啊”大叫,双目圆睁,后背从床上拱起,一副痛苦得立即就要断气的模样!
高大福在旁道:“绣儿,你快快答应,不要让我孙儿就这么走了。”
此情此景,上官绣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点头道:“好……好吧,我写!”
丫环们立即送上纸笔,上官绣一边哭啼,一边在纸上写道:“太原上官氏绣自愿嫁与同地高氏义,生入高门,死入高墓,终生不悔,立此婚书为证。大唐贞观十五年。”
写完之后,上官绣悲从心中来,没成想自己连十四岁都没到,就要嫁给个死鬼,未婚先寡,实是人生莫大的悲哀!
她写完之后,高义又让丫环递上红色印泥,非要她再盖个手印不可,以示正规,还说只有这样他在阴间才能安心,如果上官绣红杏出墙,他好可以用这纸婚书,去阎王爷那里告状!
反正婚书也写了,上官绣一咬牙,把手印盖上,心想:“这就行了吧,反正他马上就死了,我日后改嫁,就算他到阎王爷那里喊冤,我也听不到。”
谁知,小恶人的心愿达成,他却不肯死了,哼哼唧唧地就是不把那最后一口气咽下去。
这时,外屋的几个大夫走了进来,道:“高老太爷,还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太晚了,明天我们还要给其他病人看病呢!”
高大福哦了一声,挥手道:“高顺,多拿些诊金给四位大夫。”高顺点头答应,就要请大夫去前堂领取诊金。
上官绣一看大夫要走,有些急了,问道:“这就要走了?他……他不是马上就要……难道你们不给他开些药来吃?”本想说高义不是马上要死了么,但如果这么说的话,似乎是在盼着他死一般,所以少女只好临时改口,以示做为妻子的忠贞。
大夫们脸上又现出古怪的神情,一齐摇头道:“哪有此事,小少爷怎么会死?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没看到他头上的瘀血已经化开了吗?少奶奶不必担心,少爷不必吃药,只需将养几日就会好了!”不过是撞起个稍微大些的包而已,至于一家子人哭哭啼啼的么。
头上撞包,只需把瘀血化开就没事了,高义半边脸乌黑,看上去虽然吓人,却是要好的先兆,大夫们早觉得高家小题大做,所以脸上才有不以为然的表情。
上官绣顿时一愣,茫然看向四周,只见高大福脸上尴尬,转头不去看她,高老太太则面现惊喜,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高家的几个叔叔则皱眉不语,颇有些失望,大侄子不肯死,家产又没的分了。
原来,高义没事,高大福早从大夫嘴里知道了,但为了达成孙子的心愿,他也只好昧着良心配合孙子,为了骗上官绣上当,他连妻子都没告诉,以免到时表情不自然,露出马脚。
上官绣情知上当,狠狠甩开小恶人的爪子,从床上猛地站起,怒道:“他他……你你你们……你们一起骗我!”
高大福忙道:“绣儿乖,我们哪有骗你,我们只说义儿会死,却没说他何时要死!天下谁人不死,这也不能算是骗你!”
高义坐起身叫道:“婚书都写了,你可不能反悔……”
这个恶当可把上官绣骗得好苦,她捂面奔出屋子,跑回自己的院子,收拾东西便要离开,这高家是没法儿再待下去了,不如去西域找爷爷。
高老太太见状,道:“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可不要想不开,做出傻事呀!要不这样吧,反正婚事也订下了,不如让她先搬到咱家别院去住,等义儿考中状元,衣锦还乡,那时再把她娶回大宅不迟,也算双喜临门。”
高大福点头道:“说得也是,我这就去安排。”
高义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高老太太忙阻止道:“义儿,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下地,好好在床上养伤。”
高义却道:“我是帮爷爷给绣儿姐姐收拾别院,她好住进去啊。”
高老太太笑道:“你和她已经订婚了,未婚夫妻,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这可是规矩。”
未婚夫妻不能见面?这是哪个混蛋订下的规矩!他妈的,不管是哪个混蛋,都给老子拉出去弹鸡鸡弹到死!
高义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好不容易才骗到上官绣做老婆,却没想到古代人的臭毛病特多,婚前不能同居也就罢了,连面都不能见!这可怎么办,难道让他以后只能夜夜意淫,靠两只手帮忙解决相思之苦?
高大福摇了摇头,出去安慰上官绣。上官绣无依无靠,去西域找祖父也不过是一时气愤之举,见高大福诚心挽留,又一再表示在高义中状元之前,肯定不会再让她看到这小恶人,上官绣这才点头答应,搬去了别院。
此后数日,高义伤好,因为见不到心上人,一肚子的气无处可撒,本想找郭成川那头烂大蒜来出气,可这王八蛋竟然逃掉了。高义无法,痛定思痛,也觉得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有些急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如改用温火,慢慢来,反正上官小美儿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入洞房是早晚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时。
从这时起,高义安下心来读书,为中状元做准备,把写好的诗词编印成册,让他父亲高登科发售,诗集印装精美,送与当朝的大官,也算为日后评选提前铺路。虽然唐初科举不糊名,是不公平的制度,但对于高义来讲,这种不公平却能带来好处,这也就够了。
春去秋来,大雁往返,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高义便到了十六岁,这一年冬天,高家上上下下都在谈论着大少爷能否在明年春试考得头名状元,分析去应试的才子中有无可与少爷匹敌的人物。
可对于上官绣来讲,这几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爷爷上官极出使突厥,在到达可汗居住之地后,却被强行扣押,无法返回大唐。突厥不肯向大唐称臣纳贡,并且要求如果想让使者安全回国,那么大唐就得出钱来赎。大唐堂堂天朝上国,岂能同意这种带有绑票性质的要求,如果真的用钱赎回了使者,那以后其它蕃国岂不要有样学样,天朝尊严何存?
李世民盛怒之下,一道圣旨命令程知节任行军大总管,王文度为副总管,举大军远征突厥。一时之间,西域各地烽火连天,尸横遍野。
出兵征讨突厥对李世民来讲不算什么,以大唐国势之强,平定西域只是时间问题,真正让他头疼的是自家后院,他本立长子李承乾为太子,可李承乾却欲谋反,又欲立四子李泰,可这儿子又是个阴险狡诈之人,无可夺何之下,只好立了小儿子李治为太子,只是这李治生性懦弱,竟有恋母情节,与后宫一个小才人武媚娘搞到了一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帝家的经书更是难念,想来武媚娘颇有手段,竟能把比自己年纪还小几岁的李治弄上chuang去,也算着实了得。
这年岁末,李世民下旨明年大考由长孙无忌任主考官,褚遂良任副主考,选拔天下人才,为朝廷之用。
然而李世民却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这位大舅子不太会做人,竟向同僚卖好,进士只取贵族子弟,不以文章定前程,却按相貌举状元,结果一场科举考下来,该中状元的没中上,没文彩的小白脸儿却做了驸马爷,不公之举为大唐埋下了亡国的祸根。
域外刀光剑影,京内暗流涌动,正是大唐的多事时节。
冬去春天,本应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刮起了一阵寒风,从太原吹向长安,吹向李家的江山,高义准备进京赴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