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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一、决然渡江

秦帝国强劲的反击与令人匪夷所思的战果有如一下又一下的重拳,将积极结集军力、筹备粮秣准备渡江的项家叔侄打得头晕目眩!待到了前208年2月,受陈涉之命攻取薛郡重镇广陵(扬州)未果的“东陵侯”召平突然只身渡江,不仅带来了一个令项梁心惊胆颤的噩耗——陈涉大军已然全军覆灭,还矫陈涉之诏任命项梁为“张楚”上柱国,希望他立即渡江,挽狂澜于既倒。

***

“一个从没带过兵的‘少府’,带着些骊山刑徒就能把陈涉打得溃不成军?这陈涉的几十万军队都是些什么玩意?”在当天晚上召开的紧急会议上,预感到渡江之事又将再起波折的项庄是心头不爽,张口就骂。

项羽虽然悍勇暴烈,但自幼受蕴藉深沉的项梁影响,又身为项家嫡系长孙,故而甚懂礼节,常态之下待人接物很讲规矩,“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但这项庄却不同,由于自小仗剑游历江湖,故而沾染不少草莽气息。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陈涉的军队是戍卒,那章邯的军队是刑徒,王八对乌龟,竹竿对木棍,本就彼此彼此,谁输谁赢都正常!”实实墩墩的项庄话音未落,高高瘦瘦的项虬紧接着开了口。

“虬哥,你的理解能力也是在太差了吧?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两帮家伙彼此彼此,为何章邯能这样轻易将陈涉击溃呢?”虽然同为项羽堂弟,但项庄乃近支,又一直自称是故齐“稷下剑派”之嫡系传人,难免有些骄横。

“我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呢?刚才召先生不是说了吗?这章邯手下用的是秦主力军团的装备,而陈涉属下用的是竹竿、木棍,那还用得着打吗?”

“谁说陈涉部属都是竹竿、木棍?那周章叩关之际不是有战车千乘吗?那可是以前一个诸侯国的建置呢!”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赌输了钱,两人竟然就在大堂中卯上了!

“战车千乘?周章的话你也相信?我听梁叔说过,这周章以前在叔爷爷手下时成天就知道算卦、胡吹,还散布谣言蛊惑军心,差点被叔爷斩了!”虽然血缘比较远,但按辈分论算起来,这项虬的父亲应是项梁的哥哥。

“有召先生在,哪里轮得到你俩胡扯,还不赶紧给我退下!”见两人越吵越来劲,为了不使名动天下的东陵侯看笑话,项梁沉声斥退了这两个冥顽不灵的浑球。

***

“籍儿,你早就预见到了周章之败,想必对出现目前这样的局面也早有心理准备,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季父,虽说现在情势已然大变,但侄儿认为我们还是应立即渡江,救援陈涉!”

“梁公,陈涉虽号‘张楚’,实乃僭越之人,为了救他而与兵势正盛的章邯大军对撼,属下认为无此必要!有鉴于此,老夫认为梁公您不应该就任‘张楚’上柱国。”项梁集团成员对陈涉身为楚人却自立为王均不认同,新任郡丞屈忋这番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堂下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屈长老,那陈涉乃天下反秦武装公认的领袖,是反抗暴秦的旗帜,一旦陈涉亡故,天下义军群龙无首,必如鸟散而被章邯各个击破。梁公您是项燕将军的嫡子,项家世代为楚国身世显赫的贵族,各位也大多是故楚贵族子弟,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张楚’政权的上柱国,但问题在于,如果梁公与各位志在天下的话,我们必须在乎陈涉在江北义军中的声望!”见屈忋的话得到了很多人支持,召平只得再次站了出来。

“召先生,您所说得其实大家都明白,主公如能就任‘张楚’上柱国一职,对收编江北陈涉残部很有帮助,但问题在于,目前章邯军势正盛,周章溃败,陈涉生死不知,想依靠收编残兵去对抗几十万秦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啊!”召平素有声望,又属客人,丁公不敢直斥其言,话说得很委婉。

“丁公之言甚是,梁公,目前渡江风险实在太大,老夫的意见是,我们还是应该先稳定江东,等待更好的时机!”能在项梁面前自称老夫的也就陈闾一人。

“我也支持丁兄、陈兄的观点,章邯大军平复九江郡后,定将回师攻击魏、齐诸国,到时候我们看形势发展再决定是否渡江也不迟!”见本土派大佬均不赞成渡江,一直对自己的项家地位有所不满的项伯也赶紧站了出来。

“诸位,前次形势一片大好你们说不宜渡江,现在陈涉败亡你们又说不宜过江,你们倒是说说,我们到该什么时候渡江?是不是要等章邯把所有反秦武装全灭了才渡江?机会从来不是等出来的,目前形势瞬息万变,我们根本无法预知现在或者以后将要发生什么,但我想,虽然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但我们能创造未来!”

——越听脸色越青的项羽以不容置疑的口气结束了本此讨论!

再次感受着自项羽周身散发而出的凛烈杀气,堂上一片死寂……

又经过近一夜的审慎思考后,已对项羽刮目相看的项梁终于同意了项羽及召平的意见。前208年3月,也就是江东起兵近半年之后,同样感觉到不能再迟疑的项梁终于接受了陈涉的“诏令”,以张楚“上柱国”的身份率八千江东子弟渡江攻秦!

***

浩荡大江,水天相接!凄迷的月色下,楚军源源不断地坐着征集的渡船过大江。

作为楚军统领的项羽身披火红“祝融战甲”,手握玄铁重剑,胯下乌锥神驹,伫立江水北岸回望浩荡大江,有如一尊睥睨天下的赤色雕像,浓眉下漆黑的重瞳显得妖异而慑人,目光深邃而旷远……他在想什么?

——他也许想得很多,也许想得很少,但不管他想了多少,这位年仅25岁的天纵奇才绝不会想到,六年后,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乌江亭,年仅三十一岁的他将用自己的生面与热血向后世阐释了什么是勇者的尊严!什么是不屈的灵魂!什么是民族的血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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