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府付之一炬后,老蔡将刁小蝉接到自己家中暂住,周李巷离城门较近,因住的都是朴实人家,并无大富大贵者之流,反倒侥幸躲过了官兵的搜刮。
如今在遍地哀鸿的洛阳城中,这里俨然成了一片福地。
得知刁府小姐到来,蔡家的人全都出来相迎,老蔡膝下有两儿两女,分别叫碧云、碧霞、蔡忠、蔡瑁。
碧云是蔡家长女,已出阁多年,夫家是荆襄名门望族黄家。碧霞与刁小蝉年纪相仿,还待字闺中。
蔡忠是家中长子,排行老二,但却是个不务正业的主,整日里吃喝嫖赌,游手好闲。几年前老蔡为他张罗了一房媳妇,后来媳妇生病去世,就一直没有续弦,也因为失了管束,愈发变得混账,把老蔡两口气得无可奈何。
蔡瑁年纪最小,之前在学堂里读书,后来董卓进京洛阳大乱,也就没再去了。与蔡忠比起来,他还算有些长进,一心想要投笔从戎建功立业,但因为年龄小,被老蔡拦了下来。
老蔡这一家子,算是儿女满堂,人丁兴旺,也算是平凡人家的幸福了。
刁小蝉与蔡家诸人一一见礼,其他诸人倒也平常,那个蔡忠竟还有几分猥琐,唯有一人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风度翩翩,一身得体的儒衫,一看便知是个读书人,却不知是蔡家何人。
刁小蝉正自走神,只听老蔡介绍道:“这一位小姐还不曾见过,是老朽的女婿黄承彦,月前一家三口来京探望老朽夫妇,因战乱滞留未归!”
刁小蝉曾听凤儿提到过老蔡的这位女婿,知他是荆襄名士,便盈盈说道:“黄先生的大名蝉儿早有耳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黄承彦拱手作了一揖,谦虚地说道:“偷闲偏安之人,倒让小姐笑话了!早听拙荆讲过小姐的神异往事,在下好生钦佩,今日总算见到真人了,果然是神仙下凡呐!”
众人见礼已毕,老蔡将刁小蝉请进屋内叙话,刚落座,一个小姑娘端着茶水走进来,恭敬地说道:“大姑姑请用茶!”
老蔡在旁说道:“这是碧云家的丫头,此次跟着爹娘一块来京的!”
刁小蝉见她长得机灵可爱,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儿,随口夸道:“这丫头长得真水灵呢,叫什么名字?”
“叫月英。”老蔡说道。
“今年多大了,可曾读过书么?”刁小蝉接过茶水问道。
黄月英道:“读过,爹爹教我读过周易。大姑姑真漂亮,像画上的仙女!”
“小嘴真甜,咱们初次见面,姑姑送你个礼物吧!”说着,刁小蝉将腕上的手镯取了下来。
老蔡赶忙说道:“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这镯子可是夫人留给你的念想啊!”
刁小蝉将镯子戴在黄月英手上,笑着说道:“我和这丫头有缘,一见到她就感觉特别亲近,好像上辈子认识似的,这镯子刚好一对,我俩各戴一只。”
黄承彦见刁小蝉对自己闺女如此厚爱,起身说道:“初次见面小姐就送小女这样的厚礼,真不知让承彦说什么好,这些年岳丈大人寄旅京华,多亏府上照应,才有今日这番安定,承彦实在感激不尽!”
刁小蝉道:“黄先生长我几岁,蝉儿叫您一声大哥,黄大哥此言差矣,蔡伯于刁家亦有大恩大义,没有蔡伯的帮助,刁家不会有往日那番盛况。若非蔡伯出手相助,蝉儿只怕早已沦落风尘,刁家能有蔡伯这样的朋友,我那死去的爹娘倘若地下有知,也当含笑九泉了!”
刁小蝉这样一说,倒提醒了老蔡,当下说道:“小姐休要这样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目下董卓放火烧城,这洛阳城咱们怕是待不下去了,趁着大伙儿都还在,后晌到坟上给老爷夫人上柱香,这一去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回来呢!”
刁小蝉点头说道:“您老说的是,我这便让凤儿去准备。”
老蔡道:“不必凤儿姑娘忙了,老朽已让拙荆准备下了,待用过午饭咱们大伙儿一块去!”
凤儿在旁插话道:“蔡大叔,您说董卓真的要把我们都赶到长安去么,听说有好几百里地路呢,那得走多久啊!”
“看这样子像是如此啊!”老蔡不无忧心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西凉军虽然无道,但只要不做出头鸟,姓董的犯不着跟咱们为难,上长安就上长安吧,哪里的黄土地不活人呢,只是这大汉天下,怕是从今而后将更乱了!老百姓还不知何时能熬出头呢!”说罢,不免一声长叹。
听老蔡这样说,黄承彦也跟着感叹道:“岳长说得在理,那董卓鸩杀少帝,搅乱朝纲,如今又强行迁都,这都是致乱之由,由这样的人执掌神器,天下安能太平!”
其实这位黄承彦此次携家带口来到洛阳,探亲只是目的之一,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寻求上进。
他本想通过岳父的关系及刁家的势力在京谋个一官半职,没曾想刚好赶上刁家败落,老蔡也跟着失了势,又遇到董卓这厮把局面搅得稀烂,眼瞅着洛阳已成了危险之地,想要离去却又被西凉军所阻,迫不得已只好在老蔡家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