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云全部武功的精髓,就在于他手中的那把剑上,他平生的爱好之一,便是收集各式各样的宝剑。
出于栖云是女孩子的考虑,他才会在收集的众多宝剑中挑了把软剑给她,而且一直告诫她武功和兵器都不能用来杀生,而只能用来自卫。
但栖云依然喜欢舞剑时那种威风凌厉、自由放纵的感觉,一场招式下来,便觉得如同跳了场酣畅淋漓的舞蹈,御风舞袖,潇洒飘逸,若真比试一番,舞剑时气韵流畅的优美绝不会输了长乐坊的林黛黛。
此时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栖云只能拿起武器,几个挥袖间,剑光所到处的贼人便躲出几丈远。刚才指认霜栖云的贼人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冲周围人喊道:“快用弓箭。”
“原来此人才是这些贼人的军师,看来不拿掉他,想要擒住这伙贼人还真不容易!”栖云心中暗自思量,同时几个腾身纵翻想要逼近他。果然,一群贼人立刻将那人团团围住防备袭击。
栖云使出一记掌风,院中一块石头立刻飞向那人,围在前面的几个贼人慌忙闪躲,石头被拦了下来。趁着众人躲闪的空隙,栖云抬手掷出长剑,尽管剑身斜擦了一个贼人的臂膀,但依然毫无偏斜的刺进了那人的身体。
众人一片惊呼声,几支飞箭已嗖嗖擦了过来,栖云慌忙闪身向外奔去。
沿着寨子外的一条小溪,众人尾追不舍。此时天已大亮,青罗山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云障,本来就不熟悉地形的栖云在一伙贼人的追赶下慌不择路。
溪流的声音越来越大,淙淙的流水此时已成为巨大的轰隆声。前方渺渺云雾,水汽蒸腾,水势瞬间转为迅疾。栖云暗叫不好,一股洪流如被宝剑生生砍断了一样,直跌入深谷。
前方是万丈深渊,后方一伙贼人停止追赶开始搭弓引箭,眼看就要万箭齐发之际,栖云撩起衣裙,翻身跃下,和她一同跌下来的还有二十多支擦身而过的箭支……
尽管几次运气想要降低落下的速度,可还是一头栽进了谷底的深潭。潭水彻骨的寒冷让她一个激灵,意识清醒中却只感觉到了另一声巨响,身子却已僵硬的无法动弹。
使劲挥动了几次手臂,栖云才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依然在往下沉。“这下完了!”栖云脑海闪过这句话,周遭的世界就变为了一片空白。
原来真面临生死,一个人能想到的事情是很少的,所有的亲情爱情,恩情仇怨,其实都来不及想,你只能想起这么一句话,那就是“完了!”
但是,一个人若能在经历死亡的威胁后再活过来,还能看到清晨的阳光,闻到温暖的花香,看到所喜欢的人坐在身旁,那种感觉会是怎样的?
江听潮坐在身边时,他手上温暖的力度让人心醉得有些透不过气。“你醒了?”温柔的语调如同在问候一个美梦初醒的人。
看着他熬红的眼睛,栖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像只兔子。”
江听潮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眉头紧锁有些怒气的责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
“别冲我发火了,这个时候难道你不应该笑一下给我压压惊吗?我在梦里可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江听潮展开眉头,长出了一个口气,尽管脸上怒色不减,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你醒过来就好,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准备。”
说到吃的,栖云才觉察到嗓子的干渴,身子也是软绵绵的,便随口道:“来碗鸡汤吧!”
江听潮出去后,栖云爬下床来到梳妆台前,镜子中的模样吓得她差点摔倒。肿胀的眼睛,蓬乱的头发,脸上还有丝丝缕缕的未愈合的伤口。
栖云慌忙拿起梳子手忙脚乱的开始梳头,生怕江听潮进来时看到自己的鬼模样。
“先吃饭吧,头发待会儿再梳。”江听潮端着碗鸡汤进屋,冲栖云身后走来。
“你别过来,我都成了这幅鬼模样了还怎么见人。”栖云捂住脸,生怕江听潮看到。
“捂什么呢,这三天我不都在你身边看着你吗?”江听潮走过来一把夺过梳子,将手中的鸡汤塞在她手中说:“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梳洗一番。”栖云只好接过了鸡汤。
低头喝汤的空,江听潮挽起她乱糟糟的头发,一丝丝捋好,又在她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辫子。看她喝得差不多了,江听潮就朝屋外的仆人喊道:“去把东厢房的温泉浴打开,把换洗的衣物也准备好。
温香的水浴泡得人浑身舒坦。自小在河沟溪流中洗澡,栖云觉得有山间美色相伴,已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来到望江楼后她才知道,人间的富贵繁华,是另一重境界,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温柔富贵乡的人觉得日子赛神仙。
换好衣物后,又被几个婆子拉着精心梳了发髻。江听潮一直等在外面,看到浴室的门打开,他慌忙扭过头,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的表情。
栖云笑着问他:“是不是跟方才反差太大了?”
江听潮略为脸红的说:“不是,是觉得你真美。”
晚上是江太守设的庆功宴,栖云第一次挽着江听潮的臂膀来到了宾客中间。江老爷看到两人进来,立刻高兴地说:“这次绞杀盗贼多亏了听潮,若不是他潜入敌营,我们这些官兵想要找到脏银,将贼寇一网打尽可就难了。”
众人纷纷举杯,齐声赞叹江老板的智谋。栖云坐在听潮边上,看他应酬众人的样子,好不得意。回转头来,竟然迎上了太守的目光,那目光中的凌冽复杂,似乎想要质问什么。栖云慌忙低下头饮酒,从头至尾没敢说一句话。
回府时,天上已是群星灿烂。坐在马车中,栖云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江太守很可能已经怀疑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会不会对玲珑不利呢?
正想着,江听潮已将身子凑了过来,他将栖云的脸扭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是不是因为抢了你的功劳生气了?”
“怎么会呢,我还怪自己当初没听你的话才惹出那些麻烦,我只是怕太守他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怀疑了又怎样,我今天带着你赴宴,就是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了,他不会拿你怎样的。”
栖云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才生气的推开他说:“谁是你的人了!”
江听潮哈哈一笑,得意的狡辩道:“在水底时我都亲你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不是我的人还是谁的人!”
“你那是为了救我,我当时都昏迷了,什么也没感觉到。”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给你一个有感觉的?”他说着,撅起嘴唇就要往栖云脸上凑。
栖云慌忙推开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掉水里了?”
江听潮坐正身子,有些失望地说“我在地道里找他们的藏银子的地方,听见外面吵翻天了,就慌忙溜出来,正好碰见那贼首的夫人,她让我循着溪流往南追,可惜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你怎么会认识那妇人,她又怎么会帮你?”栖云追问道。
“那贼首其实是青罗山的道士,因为对地形熟悉,所以拉拢了一批人在山上占山为王,那妇人也是他们从山下抢的。原先他们也就干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引起官府的注意。前段时间去了一个叫李青的人做了他们的狗头军师,才撺掇着他们打望江楼祈福银的主意。”
栖云忽然想起被自己刺了一剑的那人,就问道:“那人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你说的是李青?他死了,官府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栖云心头一紧,按理说那一剑绝不致死,看来是有人居心叵测。栖云没敢告诉江听潮自己使剑的事,她希望能得到他的爱护和心疼,也不想再拿剑伤人。
尽管是一场生死考验,却让两人关系更近了。望江楼追回了四万两银子,而栖云也已然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