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几日,已到晌午,见一饭馆,杨纪堂将马停下,走进之后,见靠着窗户的桌上,坐着一位脸色发青、面如刀刻、阔面大耳的黑髯汉子,桌上放着两盘牛肉、一盆炖鸡,还并排五碗白饭,一大坛酒,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老板,我要一盘牛肉、三碗白饭,”杨纪堂伸手招呼,把剑放在桌上。
在杨纪堂旁边,另有一桌,两个客人正聊着吐蕃进犯我边境之事,说起我大军节节败退,大将易稼轩却不被重用,感叹国运不昌。
远处坐着的青面汉子大声笑道:“哈哈,小小易稼轩如何影响国运,真是匹夫之见。”
这二人不忿道:“易稼轩精通兵法、文武双全,你算什么东西,”“易稼轩是护国柱石,岂容你质疑。”
青面汉子笑道:“天下能人何止千百,他易稼轩又算得上什么东西,”猛灌一大口,将整碗的白酒喝个干净,又倒满。
虽然不是雨城饭馆,几人吵架却也犹如当日,激起了杨纪堂的不平之心,说道:“要吵架出去吵,在人家饭馆闹什么事。”
青面汉子大声笑,右手啪一声拍在桌子上,指着杨纪堂,“哈哈,小子,过来喝一杯?”
杨纪堂将剑拍在桌子上,站起说道:“喝就喝,怕你不成!”径直走到汉子桌上,拿起酒壶,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碗。
青面汉子拿起自己的酒碗,灌进嘴里,鄙夷道,“大好青年,学人家做卖国贼,不怕辱没了先人,真真是少廉寡耻、猪狗不如!”
随随便便被人侮辱,杨纪堂少年心性,也起了怒火,他身怀武艺,腾地站起,“你要打架吗!”
“好!敢面对面和我比划,还不错,比背地里下毒暗算强,也算没辱骂我的好酒。”青面汉子半抬头,用眼角斜视着杨纪堂。
“你的酒,我懒得碰!”杨纪堂将酒碗甩在地上,碎了一地。
青面汉子轻轻放下酒碗,变掌为爪,快若闪电,抓住杨纪堂的手腕,杨纪堂手腕又紧又热,急忙下沉,以肩为轴,朝左一转,挣开那汉子的擒拿。
“好!还小瞧了你,”黑髯汉子右手按住桌子,腾空而起,斜着身子,左腿向杨纪堂扫去,杨纪堂前臂挡住,青面汉子尚未落地,右脚撩起下劈,杨纪堂后仰躲过,脸上被劲风扫得火辣辣的疼,只听得“嘭”一声,身前的饭桌被踢得粉碎。
杨纪堂站起道:“好个霸道猖狂的家伙,咱们出来打,”翻身跃出,青面汉子追出。
待杨纪堂站定,汉子虎爪击来,指间罩满雪白的真气,掌风发出‘嗷嗷’虎啸声,声势宏伟,直扑杨纪堂身前。杨纪堂顿觉磅礴之气呼啸而来,势不可挡,如同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压来,急忙拔出长剑,连续划了三个圆圈,护住身前。足尖着地,飘向后退。
杨纪堂心想,这大汉好深的内力,若是由着他出手,怕是抵挡不住。趁着黑髯大汉旧力刚退、新力未生,偏着大汉的掌力斜斜刺去,大汉侧身躲过。杨纪堂这招,无意间已含着七剑决的剑意,大汉身前一麻,不敢怠慢,右手向前探去,以攻代守。说话间,二人过了十数招,杨纪堂渐渐支架不住。
大汉攻势却慢慢弱了,他想,这小子身挎长剑,步伐轻盈,显然内力傍身,而且满嘴的山东口音,怕是居心叵测,他有心要试杨纪堂的武功,见旁边屋檐下有个石磨,应有四五百斤之重,迈过一步,双手提起石磨,毫不费力,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发出许多诸如“天生神力”、“好大本事”之类的赞叹声。大汉抛起石磨砸向杨纪堂,杨纪堂连退两步,不敢硬接,持剑斜劈,使石磨变了个方向。
忽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小心,孩子,”他的母亲在后面惊呼。
电光火石间,大汉喊道:“小贼尔敢!”只是他相距太远。再去救那孩子,已然来不及。
杨纪堂慕地一惊,聚集全身内力,斜跨过去,急速追向石磨,石磨即将砸到孩子的一瞬,杨纪堂扔掉长剑,双手抱住石磨,自己被狠狠砸倒在地,落地时的“嘭嘭”声,震人心魄,嘴里溢出鲜血。
孩子母亲匆匆跑过去,抱住孩子,连连捏他的脸蛋,气道:“让你乱跑、让你乱跑。”
大汉连吸几口冷气,向孩子母亲行礼道:“大姐,我们不该在大街当口打架,孩子没事就好,”这母亲瞥了他一眼,生怕惹上事端,赶忙抱起孩子离开。
杨纪堂揉着被砸中的胸口,大汉连拍自己的额头,“唉,看来小兄弟并非恶人,都怪我太鲁莽了,兄弟,我给你赔礼,”说着话,又鞠了一躬。
杨纪堂爬起身,哭笑不得,“你干什么给我鞠躬?”
大汉心知,方才,杨纪堂救那孩子,如果他的选择是拿剑再次拨开石磨,难保不会伤到别人,他选择抱住石磨,只能拼着自己受伤,重重叹道,“是我错怪好人啦,小兄弟你真是好样的,在下实在佩服。”
“刺杀你?是惹了仇家?怪不得脾气那么冲。”
“算是吧,好多人都想我死。”
杨纪堂抱怨道:“就你那脾性,好端端的踢坏人家桌子,招惹仇人也是正常。”
易稼轩道:“兄弟所言有理,我去给店家赔钱,我错把侠义士当成了恶人,当罚酒三杯,”拉着杨纪堂的手,进了饭馆,又说道:“今天,我请兄弟吃酒赔罪。”
青面汉子将二两银子扔在账桌上,笑道:“再来两坛子酒,一斤酱肉,剩下的是砸坏你的桌子钱,”见二人执手而来,二两银子也足够赔钱,店家放下心,热情喊道:“好来,上酒上菜。”
给杨纪堂倒了满满一大碗酒,青面汉子道:“在下先干为敬,”一口喝了满碗,用袖子擦着嘴巴,道:“请。”
学着大汉的模样,杨纪堂将满碗的酒水灌进嘴里,只觉辛辣无比,猛一吸气,倒灌而出,一口没憋住,都喷了出来。
青面汉子哈哈大笑,说道:“兄弟怕是很少喝酒,慢些来,慢些来。”杨纪堂见大汉豪爽,敢作敢当,怨愤之感消去大半,问道:“大哥好本事,你……你惹了哪家仇人,?”
“我不瞒你,长年在军中,杀了不少蛮夷,他们无不想除我而后快,这几天,我卸下军职,回地方赴任,一路上,好些人与我为难,肯定是吐蕃、突厥那些个蛮夷,招了许多高手刺杀我。”
杨纪堂叹道:“难怪如此谨慎,原来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什么将军,不过是虚名而已,”大汉连连摇头。
“敢问兄长大名?”杨纪堂愈发好奇起来。
“易稼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