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薇退出屋子,紧紧关上门,安贫才说道:“纪堂,我有一门剑法,算不得多高明,你要是喜欢,我就和你说说,不喜欢就算了。”
杨纪堂喜道:“安爷爷精通剑法么,太好了,我也使剑,我想学。”
安贫道:“纪堂,这部剑法名为七剑决,七剑者,非手中之剑,而是内气成剑,这门剑法,对内力要求极高,寻常人练不得,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杨纪堂心道:“我内力已经不低了,”只是如此骄傲的话,他说不出口,只答道:“是,我好好学。”
安贫道:“先授你七剑总决:天下之事,概有常理,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天道尚且不全,武道原应如此,先辈司马原观天下诸般武艺,未有尽善者,遂立志创天下第一之剑法,呕心沥血,顿悟天道至简,武道也应至简,创七招,是为七剑决。”
杨纪堂心想:“天下剑法也多,怎可能七个剑招,便可称剑道第一?这也忒可笑。”
又听安贫说道:“七式分别是玄冥刺、越女挑、华山劈、太极抹、丹霞云、雀屏撩、诸葛断,第一招玄冥刺便有三十六式,起手之势乃是将剑顶于掌前,疾转于掌心,破天下万千阻隔……”
杨纪堂试着比划,“玄冥刺,剑顶于掌心,怎可能旋转。”安贫白了他一眼,杨纪堂立时噤声,安贫又念了三遍,杨纪堂方记住心法。
安贫说道:“我给你看看这门剑招的玄妙,”略略摆手,一柄淡白色气剑浮现于掌心,气剑随心而动,一时脱离于掌心,旋转不止,一时化为八九柄气剑,环绕周身,只是招招顺畅平稳,与当日劈柴异曲同工。
杨纪堂张大眼睛,满脸惊讶,七剑决,竟然这般不可思议。安贫笑道:“要不要试试,”杨纪堂连忙点头:“好好。”
奈何使尽万般力气,始终不能凝聚剑气,安贫笑道:“以气御剑,你内力还不到,以后慢慢练习,总是可以的。”
杨纪堂如入宝库空手而归,气馁道:“我连剑气都凝聚不出,何谈学会这么高深的剑法。”
安贫笑道:“剑术我已经教你,至于以后能不能学会,全看你的造化了,不过,咱们砍柴的,讲究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留有用之身,早晚能有好结果。”
杨纪堂道:“安爷爷,我从来没见过这般高深的剑法,你武功这么好,是不是说书先生经常说的‘隐士高人’?”
“那只能说你没见过世面,什么隐士高人,我不过就是一个砍柴的而已,”安贫拉拉衣袖,擦着鼻子,呵呵干笑两声,却又没有一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杨纪堂叹道:“可是我习武这么多年,竟然连砍柴的也比不上,唉…”
安贫笑道:“早和你说过,我老汉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好手,活了这些年,见识的东西多了,自然要比你强一些,我再把七剑决走一遍,你看好。”
安贫陡然失去了原来嬉笑的神色,一身短衫无风自动,双手划出,数十柄透明气剑于空中盘旋,以气剑为中心,狂风突起。“看好了!”安贫轻喝一声。
七式数十招,招招不同,使将起来,却又宛如一招,剑气环绕周身,起起伏伏,或刺或扫,或撩或断,比杨纪堂手中之剑更利落不知多少倍。
杨纪堂暗道:“传说,飞花掷叶皆可伤人,这哪还需要什么花叶,一股气就够了,我若挺剑相迎,会怎么样,”随手大约比划几下,更是骇然,“那剑气立时就能把我的手臂砍下来,不只是手臂,是指哪砍哪,我浑身上下,他想砍哪就砍哪。”
缓缓停下招式,安贫说道:“明天就走吧,你身上那部水龙吟,还是不看的好。”
杨纪堂更是疑惑:“安爷爷,刚才你还一直让我学水龙吟,怎么这会儿又不让我看了。”
安贫道:“其一,学与不学,没甚两样;其二,既有七剑决,何必水龙吟,如果你能活下去,早晚会明白这些,去和薇薇道别吧。”
不等杨纪堂返过神,安贫走到床边,脱下鞋子,躺在床上,背对杨纪堂,显然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杨纪堂对着安贫的背影深深鞠躬,慢慢走出。月光下,幼薇闺房的门木分外清晰,杨纪堂徘徊许久,终于敲响。手指还未放下,幼薇已经开门,浓浓的夜色,几声蝉鸣,更显静谧了许多,她浅浅笑着,声音清脆,“纪堂哥哥,有事么。”
杨纪堂嗯了一声,犹豫一下,说道:“薇薇,即使离开,我们还会见面的啊。”
幼薇笑意又深了些,“嗯,会呀,会经常见的。”
杨纪堂又说道:“我……我,心里也是会记挂着你的。”
“没关系的,想什么时候走,你说就好,我答应你。”
杨纪堂低下头不敢看她:“薇薇,明天,我就该走了。”
幼薇的笑容,竟然没有一丝变化,像固定住的石像,“纪堂哥哥,你走吧,我陪着爷爷,挺好的。”杨纪堂还想再说什么,幼薇已经回屋轻轻关上了门。
脸上的泪水流了下来,幼薇也不去擦拭,因为她听到了,杨纪堂还在门口站着,没有离开。
夜,本不长;虽然装着心事的人儿,常常会睡不着觉。
杨纪堂收拾了行装,幼薇和安贫已等在院中,杨纪堂说道:“安爷爷,薇薇,我要走了,”幼薇道:“纪堂哥哥,路上慢些。”
安贫上前平整了杨纪堂的衣衫,又叮嘱道:“江湖是非多,遇见难事,别碰硬,回咱家,有这个酒楼,饿不死。”
杨纪堂眼泪似已控制不住,“安爷爷,我记着呢,有空就‘回家’!”
安贫点点头,拿了一包袱银子,足有三四十两,说道:“拿着这些银子,路上省着点花。”
杨纪堂连连推却“魏爷爷,我怎么能再要银子,不行,真的不行。”
安贫依旧往他怀里塞,笑道:“你花几两银子买匹马,剩下的路上花,难不成一路讨饭回去。”
杨纪堂心想,自己欠安贫和幼薇的情分,一辈子也还不清了,也不在乎再多了这些,索性拿着吧。走出院门,忍者泪水,没敢回头,背着身子,挥挥手,便走了。
二人回院以后,幼薇呆呆站着,安贫无奈的摇了摇头,聚音成线,说道“齐全,你亲自去,一路暗中保护杨纪堂,送他到清澜吧,”幼薇转身看着安贫,低头羞涩的笑了,安贫把手搭在幼薇肩膀上,说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杨纪堂去马市买了马,走到城门边,看着雨诚酒楼的方向,站了一会儿,纵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