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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车上巧遇

第三章车上巧遇

转眼入了冬,结束了半年的课业,学校也开始放大假。姨母早买好了返回潞安的火车票,给她带足了车上的吃食,又细细嘱咐,才让姨父亲自送至车上。不多时候就是大年了,车站上依旧人来人往,等到挥别姨父,火车出站,杨菁已是热的出了一身的汗了。

脱下大衣,细心折好放在身侧,露出一身的青色花纹短旗袍来。这件衣服本来是小姨的,后来怀了身孕没法穿,就给了杨菁,却意外的合身。藏青色小立领下称出一段雪白的脖颈。蜜色的头箍戴在齐耳的剪发上,脚上蹬着一双黑色方口的小牛皮鞋。仍然有些稚嫩的脸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被她轻轻抹去。

感觉周围的温度渐渐降下来,杨菁找出姨母买的水果袋,找了一个橘子拨开,看着窗外的风景,细细剥了经络,给了旁边的小童,一瓣一瓣喂到嘴里。看着小孩子瞪着乌黑的大眼天真无邪的映着自己,觉得十分有趣。又逗弄了一会,等到妇人抱着去小解才罢了。

杨菁自己也拿了一个吃了,只觉得这满车厢的古怪味道都离自己远去了,甘甜都渗在心里。却不想她这番举动,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个孩儿。

对面坐了个十七八的少年,戴着鸭舌帽,穿西装背带裤,与时下少年并无不同,有些懒散的依在车厢上,一边看报,一边看杨菁和小童,也觉有趣。旁边像是生意人,穿着旧式灰衫长袍。闭眼假寐。杨菁无趣,靠着窗,想着到家后如何应付父母盘问,又想着家中玩伴不知现在如何,渐渐也有了困意。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路程已是过半,车内因为走了四五个小时,已经安静下来。看对面两人都在睡觉,身旁小童也嘟着小嘴睡着了。起身到洗漱间泼了泼脸,清醒了一些。暗想,这坐火车真是辛苦,潞安还算比较近,也有7,8个钟头。要是在远些还要在火车上过夜,可要把人难受了。

坐回座位时,那个生意人的座儿上已经换了一个人了。看杨菁走来,像是吓了一跳。窝在那里焉头搭脑,腿脚还有一些干了的泥巴。杨菁也没太在意。不想过了一会,无意中瞥见那人的手缓缓伸向旁边少年的衣兜。眼睛却是瞪着她。刚才还觉得普通的面容此时凶光毕露。

杨菁只觉得冷汗都要出来了。本来不想管,可是又担心那少年,想他也是一人独自在外,挣些辛苦钱却要被人偷了去,忍不住想提醒他。

座位间本就狭窄,杨菁装作若无其事,慢慢挪动身子,轻易就碰到了对面少年的腿,正在努力的踢动对方,想给以提示的杨菁,全然没察觉到这时脸向外的少年眼睛已是张开,静静的看着那人。感到桌下的动静,皱眉把腿轻轻移开。心想这小姑娘力气到是不小的。此时那窃贼早已脸色大变,手已经慢慢缩回去了。

他原想这少年看着小小年纪,定是不谙世事,本以为是普通游客,想捞一笔。就算被人发现,他想怕也没人有胆量伸张。可是为何这普通少年的怀里却是摸到了一把手枪?手已经被他按住了。

虽说现下乱世刚过,但是枪械除了军队平常人还是很难弄到的。这是个什么人?怎会配枪?难不成是偷家里的?惊疑不定中,知道自己算是踢到了铁板一块,只得作罢,狠狠瞪了杨菁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时杨菁犹不自知,看他想走还想喊出声来把他抓住。

“小姑娘,”那少年截断她要说的话,微微笑道:“你的苹果掉地上了。”

原来火车颠簸中,装苹果的袋子口开着,已经掉了几个在地上了。杨菁惊呼一声,赶快捡起来。看着少年皱眉问道:“他偷你东西你怎么不拦下他?”

他笑的有些不屑。这种小贼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不想惊动车上的人罢了。让他卢南义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只是这种话自然不可能跟杨菁去解释。

旁边的妇人已经开口:“老天爷,谁知道那贼人在车上有没有同伙,手中是否握有凶器,你莽撞叫他,他便捅了你,你又如何?幸好你没有声张,不然你一个女子怎么和人斗去呢?”

少年仍是笑着,眼中深黑一片,周身不自觉流露的自信与霸气,让杨菁感到分外沮丧,尤其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自己的不成熟:这个人是有绝对的能力来处理这种事情,只是选择了沉默而已。

杨菁低头不语,心里越想越委屈。原来大家都知道的,只是没说罢了。只她傻愣愣的没考虑周全,就想捉贼,差点当了傻英雄平白的牺牲了。看这少年怕也不简单,不知是何来历。

又想,我好心想帮他,这人像是毫不领情,反来笑我,真是讨厌。想到此,赌气脸看向窗外,不肯看人。

她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鼓鼓的撅嘴样子都落入少年眼中,不觉笑意加深,只觉得有趣。

少年低敛了双眼,没去管她,脑中又被近日纠缠的诸事占满。

这时的少年卢南义并不知道,这个他在火车上遇到的姑娘,让他牵挂了一生。而此时也仅仅是个不通世故的小姑娘而已。而此时的杨菁也并不知晓,这个看起来长得好看又惹了她的男子与她有怎样的缘分。当列车停靠在潞安站的时候,这对年轻男女分走两边,终于擦肩而过。

“妈妈,妈妈……,”边叫边扑向了刚开门的母亲。杨母一打开了门便看见了杨菁,高了,瘦了,“妈妈你看,没掉肉哦~~”看着母亲眼角含泪,杨菁忙扯扯脸上肉肉,以示自己没有变瘦,好让母亲放心。

“我的菁菁呦~~,我的宝贝~~!!”沈母抱着半年未见的女儿久久没有放手。从前在家时因为母亲诸多要求,总与母亲有些争执不快,稍有不对便是一顿斥责。这次一别半年,看着母亲却觉得分外亲切。抱着母亲“吧唧吧唧”亲个不停。直把杨母笑出泪来。

“菁菁你爸爸就要回来了,知道你今天回来说要给你做鱼吃。”梳理女儿揉乱的头发,杨母道:“我家的宝贝可算回来喽。”

杨菁对着母亲才难得的露出了女儿态,唧唧咋咋的说着学校的见闻,说到小姨的身孕,还夸张画了一个圆,挺着肚子学孕妇走路。直把杨母逗得前仰后合。

等爸爸晚上回来的时候又是一阵的激动,抱起杨菁就转了个圈。惹得杨菁惊呼连连。自小时候起父亲已经许久未和自己这般亲近了。父亲自小疼惜杨菁,当时妻子决定让杨菁远离他们去省城上学的时候,很不理解,甚至赌气不肯去送行。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归来,真是亲不够,疼不足。自家女儿总是万般好的。

饭桌上其乐融融,摆的也都是杨菁爱吃的,左一筷右一筷的都添到她碗里。饭间杨父问道:“菁菁,路上还好吧?虽说现下局势渐渐平安下来了,还是有流寇作祟的。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还好啦,就是碰到一个讨厌的人。”最后一句话菁菁没敢说出口,怕杨父又问起来,扯出小偷的事情,没的惹他们担心。赶快扯了个由头把话岔开了。想起那不知名少年,只觉得一肚子的气,情愿自己从没见过他。

等到杨菁返校开学,历史也悄悄翻开它崭新的一页,等待着这片土地的主人泼向浓墨重彩。

过了年,杨菁也要15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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