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安便焚香沐浴,换上了原来的旧衣服,却是有些小了,再踏着上山的青石,心中是思虑万千。走到庙前,抬头看着那焕然一新的匾额,只觉得晃的眼睛痛。环顾四视,只见一个一丈多高的碑立在东边书着:“德重禅林”四字,末尾写着贾蕴仁书。
李安看了甚觉可笑,直接迈步进了庙门,一旁的和尚忙走了过来问道:“先生是来烧香还是还愿?”李安打断道:“我来拜见道真大师,”又看了眼那和尚道:“慧空在哪里?”那和尚也不知为何反是冷笑一声道:“在后山,自己去吧。”李安见他无礼,本想着教训教训,却又突然想起了师父,也不理那和尚,径自走开了。
到了后山,却见一和尚正在打坐,李安便慢慢走了过去,那和尚见了道:“师弟回来了。”李安道:“你是慧空师兄?”慧空笑道:“是我,师父让我在这等你好久了。”李安惊讶道:“等我?”慧空笑道:“不错,师父知道你必然有话要问他,只可惜却见不得你回来了,便写了封信,让我在这等你。”慧空又道:“师父还嘱托一句话,说众法随缘,关于师父圆寂一事,不得心存报复。”李安愣道:“心存报复,师兄慧明去蜀川难不成是想杀那道士?”慧空听了,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师兄性格虽隐忍却嫉恶如仇,难怪师父走后他就不见了。”半晌,慧空道:“今日见到了你,我任务也完成了,我就走了。”李安问道:“你上哪去,这庙宇呢?”慧空道:“出家人四海为家,心中有佛,处处都是庙宇。”说完,将书信递给李安,又双手合十,作了一揖,走开了。
李安却是看着这后山,心里感慨万千,那道士被自己锁在山上只怕性命难保,不得心存报复,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李安却撕开书信,见里面写道:“辛丑年未月,我于山下捡到婴儿一名,身裹布衣,附玉佩一件,背后刻有梅花印而非胎记。因恰逢平西王遇刺之时,其中种种,甚为可疑,后我又多方打探消息,却是海中取针,终无所获。后来,我便将此子托于山下一农户家收养,此子取名李安。”
李安读完,不觉笑出了声,仰天叹道:“我本以为我是这里的人,然后你告诉我不是,说我是平西王的儿子,现在你又告诉我不是。”李安转身望着远处蔚蔚青山,自顾自笑道:“是又不是,又如何呢?”
李安径自走向师父平常休息打坐的草庐,犹是一张草席,半墙旧书。李安不禁回想起了往常的日日夜夜,自己小时身体瘦弱,多做恶梦,时常惊醒,而醒来看时,师父正襟打坐在一旁的草席上,面前一盏油灯微亮,面目可亲,自己心里便觉得安稳了好多,而后又昏昏睡去。
在后来大了些,便要每天背些佛经,学习禅道。李安走近墙角俯身看着墙边一道道划纹,不由得小声笑了起来,这不正是当初学坐禅时困的不行,还被师父一个劲的问着不能睡的时候,自己便把愤恨全泄在了墙上时的杰作。“看到了什么。”李安喃喃道,顺势站起手指划过墙边思索道:“诸法皆空,墙,我也都是虚幻,我看到了墙却不是墙,只是名字被称为墙,可墙又是如此真切的在我指尖眼前,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原来是这个道理。”
李安独自思索,缓缓走到崖前,看着山下的梦蝶谷,一时红尘佛法杂涌而来,李安只得就地打坐,闭目冥思,久久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