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安二人相互搀扶着下了山,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猜测着李若海没准已经将整个蜀山占了,哪里知道现在已是李若亭的地盘了。也不敢走大路,只拣小路胡乱往前走,李安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那道士摔他那下,后来又冲胸口狠狠撞着,早是筋骨错位,气息紊乱。李安坐在一石头上,有气无力道:“你走吧,我是不行了,你去甘西找张可久,张思榕,他们会安顿好你的。”李安还想再交代些后事,宁淑却是痛哭了起来,强行背着李安道:“你不能死,你走了,我也只能随你去了。”李安被背着,脑袋一片混乱,胡乱言语,终于昏了过去。
一觉醒来,却是在一间茅屋里。李安心想道:“自己竟然还没死。”李安正要强起身,宁淑则在一旁忙要扶着,李安见到宁淑,心里顿时安定了好多,问道:“这是哪儿?”宁淑道:“是蜀山东边山脚处,这是麻婆婆家,是她救了你。”李安握着宁淑手道:“真是辛苦你了。”
两人说话间,一老太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笑道:“你小子果然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李安忙道:“多谢婆婆的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麻婆婆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客气。我却有个问题要问你,还希望你实话实说。”李安道:“婆婆请问。”那婆婆笑道:“你这一身内力是何人所教?”李安疑惑了一下,犹豫道:“这我答应过我师父不能说。”那婆婆笑道:“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所学的长生诀只是其中一部,算了,不说也罢。”李安问道:“其中一部?”婆婆笑道:“长生诀本是一部,是蜀山派无忧道人所创,可惜由于对修炼者要求极高,知者寥寥,后来有人便一味求快,将书中招式狠毒之处,分为一部,又有人将其中养气处分为一部,分之又分共计八部,按照八卦分门别类。可惜大部分都已经遗失,穿下来着少之又少,你所学的应当属于泽卦部,主养气。”李安便回想了自己所学的长生诀道:“婆婆所说不错。”
那婆婆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所带的香囊是何人所赠?”李安却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安望了宁淑一眼道:“是一个姑娘所赠。”宁淑听了,眉毛不禁跳了一下,低头不肯说话。李安却拉着宁淑手道:“那位姑娘也曾救过我一命,后来又送了我这香囊。”那婆婆道:“那姑娘如何?”李安道:“样貌俊美,聪明伶俐,才情超然。”婆婆却故意问道:“比之此姑娘若何?”李安道:“胜之有余。”
宁淑听了,起身就要走,李安却是拉着不松手道:“若是你我没有经历这么多,我定然松手让你走,但是你我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了这么多,纵然这世间弱水三千,我也非你不要。”那婆婆却道:“那另外一位姑娘怎么办?”李安低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辜负了她的一番情谊,她所要的,我今生是给不了了。”
这时,却从屋后转出来一个身影,冷冷道:“你果然够绝情。”李安看时,却是单静。不由得愕然道:“单静,你怎会在这?”单静道:“我怎么会在这,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枉我自作多情,来蜀川找你,你倒是新人在怀,旧人弃之不顾了。”李安疑惑道:“你何时来找的我?”单静冷笑道:“去年十月份一酒楼处,你和她还有一个道士,你还记得吗?”李安想起来道:“原来是你。”单静道:“只怕那时,你早已将我忘了吧。”李安也不再好解释,只得沉默不语。那婆婆也不知道何时悄然走了出去,只剩下三人默默的呆在屋里。宁淑突然道:“李大哥从来就没……”李安却突然拉着宁淑手道:“不要再说了。”宁淑却哭道:“我偏要说,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不过是觉得亏欠我罢了,如今我也不要你这般怜悯,这样的承诺,我也不愿意要。”转过来又对单静说道:“那时李安被困在蜀川,因见我被欺负,便挺身而出救下了我,当日酒楼所说也不过都是戏言。就前日我们逃下了山,李安以为自己性命难保,迷糊之中还叫着姑娘的名字。姑娘你多心了。”说完转身就要走,李安却一时下不了床,忙喊道:“你要往哪去?”李安忙道:“快拦住她,外面如此危险。”单静听了宁淑一席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喜的是自己当初并没有看错人,忧的是现在这种局面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听李安喊,自己才缓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那婆婆见了,却是不住的叹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若是生死相许了但还是幸事,难的却是你爱我、我爱她,一番痴情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叫人可怜。”
宁淑被追了回来,却终究不肯再进屋了。单静和李安却是静静的呆在屋里,久久无言。单静突然问道:“你,是怎么过来的?”李安惨笑道:“说来话长,我若不是命大,只恐死了几十次了。”单静又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李安却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确自己是喜欢单静多一点,可自己又和宁淑经历了那么多,一开始的不信任,到后来的愧疚,选择她确实有怜悯的成分,可那之外呢?李安说不清楚,想不明白,半天没有说话。单静道:“我明白了。”说完转身离去,李安想要挽留,却终究没有张开口。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在屋里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又过了半个多月,李安终于能下床了,这才得知李若海早已经被李若亭囚在王府,加之东南已陷,李若亭内外交困,为求自保,主动请降,将那反叛之事全推到了李若海父子身上,七王之乱也算是平定了。
见李安身体渐好,宁淑不辞而别,单静避而不见。李安心中自是难过万分,想要去找,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想到自己漂泊近两载,不知家中情况,便想告辞回家。
那婆婆却道:“你以前体内有寒气存留,今日虽被焚烧尽空,可你屡次受伤,也动了根基,纵然有长生诀加持,只怕你也活不了太久了。”李安听了,心里一凉,惨笑道:“多谢婆婆提醒了。”说完就要往屋外走,那婆婆却又道:“你就不问问我能不能治?”李安想了想道:“婆婆若能治,便一早治了,若是不肯治,我问也没有用。”那婆婆道:“你若是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救你。”李安却道:“李安心里知道婆婆的条件,只是这事情,李安也是糊涂,不敢轻易答应了婆婆,还请婆婆见谅。”那麻婆只得长叹一声,由他去了。
却说李安回到家时,只见鸡鸭成群,炊烟袅袅,心里不禁有了一丝落寞。刚走进庭院,只见一个陌生男子光着上身正在劈柴,李安一愣:“难不成走错了地方?”那汉子见了,也是茫然道:“这位公子你找谁?”两人正凝视间,一女子却手掀开门帘,揣着簸萁走了出来,愣了一下惊喜道:“李安!”李安顿时眼泪盈眶道:“姐,我回来了。”屋内却突然传出低哑声音道:“李安?”招娣忙拉着李安进屋去看父亲,只见父亲半躺在床上,鬓角苍白,一脸皱纹却是掩不住的喜悦,沙哑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李安摸着父亲枯瘦的手,眼泪直流,不能言语。父亲望天舒了口气道:“他们都说你走了,我就不信,如今我终于见你回来了,我这走的也安心了。”原来洛阳山外一别,大家都当李安已经死了,朝廷也特意颁旨嘉奖,只哭的李伯一死去活来,本来身体就不好,虽有女儿女婿时常照料着,可病情是越发加重。
如今李安回来,立刻是顿感病去三分,精神也好了许多。招娣也忙着做饭,李安也要帮忙,招娣笑道:“你别进厨房了,让你哥来。”李安一愣道:“哥?”身后的汉子听了,笑笑凑了过来,要去帮忙,招娣不满道:“你个榆木脑袋。”李安见如此,便走开了,直坐在院子里和父亲说话。
李父见李安一脸茫然,笑道:“这还是你娘当时订的娃娃亲,就是村东的那户铁匠。”李安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是他。李父笑道:“你走了三年多,也没等你,就把这事给办了。”李父忽又想起了道真大师说道:“道真大师圆寂了,你回头去看看。”李安道:“好。”不一会,饭菜做好,满院飘香,四人有说有笑,李安也特意拣一些外地风俗轶事说出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