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五日。这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难熬的日子,对某些人来说。
从昨夜就开始下起了小雪。蒙蒙的一片。
现在的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忍足侑士看着飘飘零零的小雪,感觉喉咙像被人用双手掐着,喘不上气,还说不出话。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旁边椅子上放的外套穿上,就出了门。
今天是青离的头七。叶木家在今天为青离举行追悼会以及葬礼。
也就是青离今天会下葬。忍足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像活在现世,老觉得云里雾里的。整个人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实际感。
天还没亮,叶木宅外面就聚集了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很大部分是“一道迷”,还有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没有喧哗和吵闹。大家都各自遵照规则沉默的静候在一旁。有的“一道迷”边啜泣边抹泪,场景很是盛大。
不二周助在追悼的队伍里,带着一副墨镜。轮到他的时候,旁边有人递香给他,不二抬眸一看,是忍足侑士。不二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的插上香,掉头就走了出去。忍足看着不二离去的背影,眼神很平静。
今天一个早上,他光在这里就看到了很多当年打网球的很多的佼佼者,包括之前的幸村精市,慈郎的好兄弟丸井等。他从一开始的惊讶道现在的无感。
无感。向日岳人此刻也想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长这么大他还没面对过这种事。短短的几天之内接连两个噩耗打击得他神经错落。一开始是迹部的离去,紧接着是青离的离去,迹部是醒来了,但是他的心情依旧沉得像挂了千斤坠一样。
桦地今天的任务就是站在原值门口帮忙维持秩序的。他面无表情,眼神呆滞。这个精神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芥川慈郎一直趴在大堂内的一个小桌子上。他从昨晚就没有离开过灵堂,一直守在这里。要不是忍足早上过来一把把他拉过去刷牙洗脸估计他还会以这副模样继续呆着。
叶木青和在院子里接待着叶木家还有来自世界各地有亲戚关系的一些人。自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是惨白的,看人的眼神无悲无喜,平静的脸上隐隐约约写着“不要靠近我”的字样。
葬礼是在下午三点举行的。叶木家族的几个壮汉抬着黒木漆的棺材缓缓出了院子,叶木青和抱着青离的遗像走在最前面。丧乐在队伍中慢慢的飘荡着。送葬的队伍很长。连警察都加入了维护秩序的队列中,昨天叶木家族就已经派人先去跟送葬队伍会经过的地方警察沟通过了。而且昨天的新闻和今天的新闻都有在报道这则消息要过往车辆避让。路上来往车辆很多都直接停了下来,默默的目送。日生命就本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就这样年纪轻轻的离去了,让很多人心酸不已。也让很多人感叹上天待人终是公平的。
迹部景吾是在晌午的时候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迹部抚子,他的母亲,那个被他老爸宠得像个小女孩的母亲,一脸憔悴悲伤的坐在他的身边,眼神悠长的看着窗外。
“妈”迹部叫了她一声,声音出口,非常的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讲话的人一样。迹部清了清了自己的嗓子。
迹部抚子赶忙端过一旁的水,把迹部扶起来,递给他喝。迹部的感觉向来敏锐,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母亲有心事。喝完水,又清了清嗓子,他放下杯子问自己的母亲道,“妈,你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会在本大爷的房间里?”
迹部抚子摸了下自己的脸,调整了下表情用嗔怪的语气说道,“我怎么会在你房间里?你个臭小子你还好意思问你娘我这话啊?你知道你睡了几天了吗?真是吓死我了。”
“本大爷睡了很多天吗?”迹部有点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可能,本大爷感觉自己就只是睡了一天而已啊。”
“一天?!”抚子斜吊着自己的杏眼,一副要吃了迹部的表情。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缓下凶神恶煞的脸问,“你记得你睡前做啥事了吗?”
迹部回忆了下说,“本大爷记得是带侑士,岳人他们去瑞士看雪的呀?然后。。。”迹部突然沉默下来。
抚子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然后开始懊恼自己多嘴,景吾不会是想起什么事了吧?会不会想起青离。。。
“雪崩。遇见雪崩了。。。”迹部皱起眉头,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迹部抚子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本大爷好像被雪埋住了。。。哦,是因为这样本大爷才会昏迷了很多天的吧”迹部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
“对咯。”抚子仿若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欣喜的应道。但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和悲伤还是没有逃过迹部锐利的眼神。
“侑士他们都好吧。大家有出什么事吗?本大爷睡了几天?”迹部神色坦然的问着自己的母亲。
“侑士他们都没事。他们明天都会来看你的。本来今天要来的,我担心你刚醒,身体禁不住他们一闹腾,所以劝他们明天过来。你昏迷这几天,他们也一直过来看你的。”抚子微笑着说道。眼里掠过一丝红,她掩饰着把脸转到外面说,“妈去帮你看看让田中爷爷给你炖的参汤好了没?你躲喝点水啊。”说着抚子迅速朝着外面走去。
迹部疑惑的看着自己母亲。心里想到,莫非他们这群人出去滑雪遇到雪崩有谁出事了吗?
迹部伸出手找手机,在枕头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他第一时间就打了忍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迹部又按了重拨键。还是没人接。迹部接着拨了岳人的电话,响了一阵子,在他以为没有人接的时候,拨通了。
“喂。”电话那头是个很沙哑的声音,但是不疑就是向日岳人的声音。
“岳人,你现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想起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景。。。景吾,你。。。你醒了。我。。。我在外面。我明天去看你。”
迹部皱了皱眉。明显觉得向日在隐瞒什么。
“你们都没事吧。雪崩那事。”迹部继续问道。
“没事,我们都没事。你放心吧,明天我们会一起去看你的。”向日这次的语气正常多了。
“行。知道侑士在哪里吗?打他电话都没接。”
“侑士啊,侑士刚和我在一起呢?现在出去了,估计又泡妹去了,晚点让他给你回一个。”向日有点慌张。
“行。那就这样,挂了。”说完迹部把电话挂了。坐在床上皱着眉想事情。
那边的向日吓得魂都快飞了。一挂完电话,他就跑去找忍足,把电话的事告诉了忍足。忍足安慰了他别担心之后,忍足就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回拨电话给迹部。
“哟,景吾,听岳人说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可昏迷好几天了,把我们吓傻了都。”忍足在手机里轻松的调侃着迹部。
“啊恩?就昏睡几天也能把你们吓傻。倒是你们都没什么事吧。”
“雪崩的时候,我们都离得比较远,所以都没事。本来今天要去看你的,抚子阿姨说,让我们明天再去。你今天好好休养,明天我们去你家聚聚。”忍足说道。
“行。不怪,你和岳人怎么声音都这么沙哑?生病了还是?”迹部疑惑的问道。
“那次雪崩,受了点冻,回来就这样了。大家都一样。不过我们这都是小的,就你一个人是昏迷着送回来的。哈哈哈”忍足在那头笑道。
“哼。少得瑟。先这样,挂了。你明天带他们过来,本大爷招待你们一顿。”迹部说道。
“好的。”忍足应道。
迹部放下电话,下床,脚刚一落地,就软了下去。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迹部抚子从外面端了碗汤进来,一看到他下了床,惊呼道,“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床上坐着去,医生说了,你如果醒来,不宜立即下床活动,必须在床上躺一天,让按摩师过来给你活络活络筋骨的。快躺着去,你父亲已经去打电话让按摩师晚点过来了。”
迹部看了他母亲一眼,慢慢坐回到床上。结果母亲手里的汤,他慢慢的喝起来。抚子一直在旁边坐着,也不吭声。
“妈,本大爷昏迷了几天到底?”迹部继续刚才的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他母亲,只是他母亲没有回答。
“有十三四天了吧。以后啊,别再出这种事了。你这次真是快吓坏我们了。”抚子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抚子结果迹部手里的碗,说,“你再睡会儿吧。晚点按摩师来,我再叫醒你。”
“嗯”迹部应了声。躺下身子,闭上眼。只一刹那就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