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微凉,农家小院内,一老妇人舒适地靠在一把褪漆竹椅之上,老妇不是她人,正是唐卿变化的。
此时的唐卿正惬意地享受温软的午后阳光之时,忽闻院子外头渐渐传来一阵嘈杂纷闹的声音,将唐卿从小憩中吵醒。
唐卿刚烦躁地睁开眼,正准备训斥几句,就见到几个裹着头巾的农家汉子未经许可,推开了院门,朝自己这边走来。
“老夫人,老爷正准备翻新屋子,您先虽我们出去避避。”
老夫人?说谁啊,老爷又是哪位!
一头雾水的唐卿还未搞清楚情况,他身下的躺椅就被这几个壮小伙齐心协力扛了起来,如同扛轿子一般将唐卿扛出院子。
院子外头,唐卿斜靠在躺椅上,微眯着眼,看着换了一身华丽行头的苏强被一众乡民围聚在中间,正豪情万丈对着自家那被拆的乱七八糟的老宅子指指点点,颇有秦始皇指点江山的味道。
“本老爷喜欢吃鲤鱼,到时候就在南边开一口大鱼塘,雇个人天天给我养鱼吃。”
苏强如同一个暴发户一般,划拉着面前一块土地,豪情万丈的说道。
等苏强话一说完,旁边就有今日刚收的狗腿子人提醒他,他打算挖鱼塘的地并不是属于他的。
“本老爷有的是钱!”苏强将腰间的钱袋子拍的哗啦啦响,哈哈大笑的说:
“你去把老刘头给本老爷叫过来,就说本老爷看上了他家的地,叫他快点过来开个价,别耽误了老爷我挖鱼塘!”
……
一边大肆建宅,一边胡吃海喝,苏强口袋的银两如流水一般流失,不过他都没察觉,整日沉浸在风花雪月之中。
唐卿就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他就是看着苏强不思进取,骄奢淫逸,等日后家道中落之后,更能给他巨大的打击!
到时即使不能让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也能使他好逸恶劳的性子改变许多。
梦中的时间,一晃就是过去了三个多月,终于在一个吉日,苏强大老爷终于乔迁进了他的大宅。
在钱堆里里泡了三个多月,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苏强原本干瘦的身形逐渐被酒肉填充,变得臃肿且又松散。
干巴巴的老脸上变得油乎乎发亮,看来他这几个月已经把膘给养的非常的到位。
“老爷老爷!”
听闻外头传来小八的叫唤声,正坐在宽敞明亮大堂之中的苏强抬起胖乎乎的脑袋朝门口看去,就见手下头号家丁兼职领头小弟的小八领着一体毛旺盛的中年汉子来了这边。
小八一路小跑到苏强身后,指着那汉子,一脸讨好的说道:
“老爷,你让我寻的养鱼高手我给你寻到了,这家伙家住流沙河边上,祖上三代都是打鱼为生的渔夫,养的鱼个个膘肥体壮,味道绝对鲜美!”
苏强神情倨傲地瞥了一眼中年汉子,问道:“你这糟汉子的情况可是真的?叫什么名字?”
中年汉子摸着脑袋,憨厚一笑:“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家就住河边上好久了,乡亲们都说我老沙养的鱼少腥不瘦,最好吃!”
苏强财大气粗,一挥手,当场拍板将老沙给雇佣下来,待挥挥手让老沙退下,就见小八一脸淫笑地凑到苏强边上,嘀嘀咕咕着什么话。
苏强听后,绿豆眼划过一道淫光,激动的拍了一把手心,乐呵呵道:“哦,怡红院的老鸨终于肯松口,同意让本老爷给空空姑娘赎身了!”
转而,苏强拍了拍家丁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小八啊,你办事非常不错,本老爷大大有赏!走,去备马,今儿就和本公子去城里一遭,将空空姑娘赎回来!”
第二日,在一片热热闹闹的唢呐声与人潮之中,小村传奇首富苏强迎娶了怡红院空空姑娘,从此过上了幸福无比,没羞没臊的生活。
次年九月,空空姑娘为苏家添了一男丁,喜得苏强连续大摆了三天寿宴,银钱如同流水般花花减少……
六年后……
“吱呀。”
在大宅一处隐秘的内室之中,苏强一如既往地掏出一根钥匙,打开了扇铁汁浇筑的小柜门,习惯性的伸手往里面一抓,不同以往的是,今日却只抓出了一小把碎银子。
“嗯?怎么才这么一点儿!”
苏强大为奇怪,他吃力的蹲下肥大身躯,挺着脑袋朝柜子里看去。
在阳光下,木柜里零零散散落着几颗拇指大小的碎银子与一叠房契地契,其他银票、珠宝什么的通通都已经花光了!
“不可能啊!这才几年,好几百两银子就这么花完了?”
见此情况,苏强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萎靡不振,无力地将余下的碎银子全部扫进自己的衣兜,满怀心事走出了屋子。
如今家大业大,为了大宅的运转,苏强每个月都需要拿出好多银两维持。
加之没有经济头脑,不懂得钱生钱,只能坐吃山空,事到如今已快弹尽粮绝!
苏强走入后院花园,见百花圃边上,有一幼年孩童正在那儿捉蜻蜓玩耍。
孩子在花圃上蹿下跳,一旁的美貌妇人在一旁跟随看护,唯恐他摔倒跌伤了。
见到这温馨一幕,苏强眉头郁结少了一分,满怀慈爱地看着幼子,蹲下身来柔声说道:
“龙儿,快过来爹爹这,让爹爹抱一抱。”
“不要!”
那孩童迅速跑到妇人的身后,紧紧抓着妇人的衣襟,面色戒备地盯着苏强,这让苏强好一阵尴尬。
一旁的空空姑娘,不,应该说是空空夫人看了这一幕,伸手抚了抚孩童的脑袋,对苏强歉意一笑:
“老爷,你一天到晚都在外头玩耍,小龙都快不认识你这个爹爹了。过几天可就是龙儿的生辰,老爷也可借着那日买些龙儿喜欢的礼物,当作弥补亏欠,龙儿一定喜欢的。”
“这……”
苏强喉咙滚动,却迟迟不敢放下话。换做往常,对于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苏强从来都不会为难,直接大手一挥,只为博得妻儿一笑。
只可惜如今……
“作为爹爹,为夫一定会给龙儿过一个特别的生日。好了好了,夫人你就在这看好龙儿,万不得让他磕着碰着,为夫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们母子了。”
苏强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去了。
原地上,那孩童看着苏强离开,抬起头来看向他娘亲,奶声奶气的说:“猴哥,我看他一脸灰败像,估计这厮是把师父给的银两都糟践完了。”
那妇人望着苏强消失的方向,一脸玩味的说道:“俺老孙估摸着也是,唉,叫俺老孙打打杀杀能行,可叫老孙扮女人俺倒是外行。
如不是身在梦中幻境,别说陪这夯货七年,就算七日也受不了。还好他快撑不下去了,等他破落之日,就是俺等解脱之时。”
抛开孙悟空二人暂且不提,苏强在宅子里转了大半圈,终于在一处厢房中寻到自己的小弟兼管家的小八。
苏强一进门,就见小八正趴在一大椅子上呼呼大睡,苏强没好气地在桌子上拍了两下,将小八给吵醒。
“老爷,怎么了?”小八擦干净嘴角的口水,一脸疑惑地问道。
苏强饮了一口桌上茶水,润润喉咙,说道:“小八啊,现在宅子里还有多少银两可以用,还可以用多久?”
小八伸着手指算给苏强听:“这个月老爷给了五十两银子,扣去月初的……”
“再扣去过几天小少爷生日,老夫人特地给小少爷请来的一组戏班子花费的五两银钱,小的这边剩下七两银子了,这些钱怕是花不到月末了。”
苏强皱眉问道:“嗯,我家的产业除了这宅子外,其他田地店铺什么的还能卖多少钱?对了,这个季节的鱼肉最为肥美,鱼塘里的鱼如果都拿去卖的话,能卖多少钱?”
小八欠着身子答道:“如果将老爷的百亩良田与街边的两间店铺都盘出去的话,怎么的估摸着都能再卖个百来两银子。
至于鱼塘里的鱼儿,老爷你忘了你前一段日子与邱员外在城里醉仙楼斗酒时,将整塘的鱼都作为赌注输给了邱员外么,我估摸着过些时日捕鱼期到了,邱员外自会派人来躺了里头捞鱼了。”
“唉。”苏强眉宇间的忧愁更深了一层,懊恼的拍了拍脑子,像是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后,他的眼神倏然坚定起来,肃声道:
“小八啊,你跟在我身边也久了,宅子里吃喝拉撒哪不需要钱?我待会儿把店铺与土地的房契地契拿出来,你去帮我卖一个好价钱。”
想了想,苏强又补充的说:“鱼塘那边只有老沙他一个仆人负责吧?邱员外那边有没有遣人来盯着?”
小八摇头说:“邱员外除了时不时差人来看看鱼苗长势外,都没派人看着。”
苏强点点头,说道:“老沙与我这东家做工也有五六年观景,也算是自己人了,你叫他晚上配合你,再去寻些人将鱼塘里的鱼捞三成,不,给它捞一半上来,再偷偷卖出去,千万不能让邱员外知晓这件事情!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
“小的明白。”
送走苏强之后,小八谄媚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嘴里恨恨的道:
“妈的,如不是唐卿那小崽子逼老猪我做你家丁,就凭你这蝼蚁般凡夫俗子也想命令我做事,哼!卖房买地,快破产了吧,谁叫你比老猪我还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