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是你么?哎呀,我的老师父诶,您怎么被打成了这熊样了嘞,乖乖徒儿都快认不出你了!”
一道古灵精怪的人影如一条灵活的河鱼一般在重重围站的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挤到前头。
唐卿一如眼看去,就见一个灰头土脸,嘴角含血的老秃驴还剩下半吊子气,有气无力地靠在一个僧侣的怀里。
而他周边,几个金山寺长老面色焦急站在周围商讨着该如何是好。
唐卿粗略扫过一眼,发现那将行就木糟老头子身穿的袈裟带金边,而且灰头土脸的面庞看着也有些熟悉。
唐卿定睛看去,哎呀我去,这不是我的亲亲宝贝师父么!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声让人啼笑皆非的哭丧声。
唐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斜躺在地的法明方丈身边,把脑袋靠在方丈胸口听他心跳。
虽然这样让唐卿感觉很别扭,不过为了和方丈打感情牌,唐卿豁出去了。
“方丈啊,师父啊,您……您怎么会搞成这个鸟样呢,您药吃了没有?脖子还酸不,要不要乖徒儿给您揉揉,这腿还痛么,乖徒儿这就给您捶捶……”
唐卿这殷勤的举动,简直比伺候亲爹还周到,看的周围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心里对唐卿的评价很高,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而对于那些熟知唐卿这几个月尿性的金山寺僧人来说,却像是看到了鬼怪一样看着唐卿,先前的唐卿看到方丈都是绕道走的,怎么如今竟然像块牛皮糖一样往前凑,难道经历了这一劫开悟了?
恩,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前后差距太大,让知晓法明方丈与唐卿关系的金山寺和尚看着唐卿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演着苦情戏,内心十分蒙逼,这是再演哪一出?
“好了好了,为师没事,只是被妖邪伤了神魂,受了些小伤,修养一些时日便好。”
法明方丈虽然搞不清唐卿今日为何如此亲近自己,不过对于唐卿此时此刻的表现十分欣慰。
他爱怜拍了拍唐卿脑袋,说道:“卿儿如今也是个男子汉了,再这样子哭哭啼啼就不像话。
为师自幼熟读佛经,心怀万千佛理,胸怀万丈佛意,身披万丈佛光,妖邪鬼魅是伤不了我的。”
“那就好。”唐卿松了一口气,左右四顾一番,发现他们的注意力渐渐从自己身上转移后,微微扬起脑袋,将嘴唇凑到法明方丈耳边,悄声说道:
“师父啊,当今圣上的嫔妃遭妖邪入体,需法师作法驱邪,到时圣上自会派人前来请高僧入宫开坛作法,你们这些高僧这段时间自己都顾不好了,哪有空给他驱劳子邪。
所以这些苦差事就交给我这个新时代有为青年来完成吧,到时还要劳烦师父帮忙举荐举荐……”
“什么举荐?举荐什么……”法明和尚听的是一头雾水,一脸蒙逼,什么嫔妃啊什么作法啊,他都理不清思绪。
法明和尚刚开口问话,话语就被人群外传来的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打乱。
不一会儿,周边围绕的人群被一群身披红袖战甲的御林军清开,马蹄渐止,一道分不清男女的阴阳怪气声从御林军后方传来:
“传皇上口谕,金山寺法明方丈速来听候!”
唐卿扶着法明方丈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带领身后的一群僧侣走到那太监面前,施礼听喉。
“传皇上口谕,宣,金山寺、建光寺、苦禅寺、南苑寺等各位住持方丈入宫,为珍妃娘娘驱邪祈福。
如身有恙,报举其他法师入宫面圣,即刻返程,不得有误!”
“禀公公,我家住持身体不适,需回寺院安心静养而入宫面圣这事,就交给小僧吧。”唐卿等那太监宣完口谕后,紧接着说道:“
小僧自小学习降妖捉鬼,开坛做法无所不会,其他比如抛光打蜡,补胎加气也是略有涉及,可以说是一名全能人才,定不会让圣上以及诸位失望的。”
唐卿刚说完话,就收到法明方丈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以及太监公公和其和尚轻视的目光。
不过这也没办法,唐卿面嫩,一看就是一少年郎,就算他打娘胎开始吃斋念佛,现在看起来还未到落冠,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经验呢。
而事情往往是出乎人意料的,就在众人认为这小子会因为自己的口出狂言而遭到金山寺方丈的训斥。
没想到这一幕只是在他们脑海里上演了一遍,而现实是,金山寺方丈的举荐人选就是那嘴上无毛的毛头小子!
看着那队人马越离越远,法明和尚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虽然那小子很是跳脱顽皮无理取闹,但不知为何,法明和尚竟然选择配合了他,这原因,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夕阳下,回国都的某条黄土大路上,一队披甲带刀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送着四辆马车朝着长安归去。
蹄落嘀嗒声响,蹄起尘土飞扬,一路行去掀起一阵黄土灰雾,杂乱马蹄声将两旁林中飞鸟惊起,哗啦啦的展翅飞舞声不绝于耳。
“驾!驾!速度八十迈,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的骏马像风一样,啊啊啊!”
唐卿坐过飞机,体验过翱翔在天际的畅怀感,也坐过快艇,喜欢那种自由自在。
但是这马拉木轱辘的古代马车他还是头一次坐,这时还没有减震技术,唐卿一路颠簸,就像坐过山车一般摇摇晃晃,这类似于回归原始的感觉让唐卿忍不住高歌一曲,惹得周遭侍卫僧侣一阵不快。
妈的,今天皇上差点点就驾崩了,你小子心可真大,还能在这高歌嘹亮,就差一壶女儿红让你把酒言欢了。
随着天上日头渐渐掉下了山,夕阳西斜,暮色之中唐卿看到了道路尽头那座楼高墙厚的长安城墙如同一只巨兽一样匍匐在那。
这百分百盛唐原景,可不像电视剧里一般只是有个形式,靠近城墙,两边百姓的脸上挂着不是那些龙套群演的招牌傻笑,而是写着喜怒哀乐的人生百态,这不是故事,
是人生。
一块块巨大青石累积而成的城墙上长着些许青苔,一块黄框黑底牌匾上写着‘长安’两个繁体的烫金大字。
牌匾下有三个城门,居中的城门宽阔,可容四驾马车齐驱并行,这乃城南正门。
城门敞开的正门每日都有一队兵卒看守,不供百姓出入,只供名将重臣以及皇亲国戚等有身份的人群使用,免去了搜查排队出入长安城的麻烦。
正门旁不远处有两个稍微小一些的偏门,一左一右各供平民百姓出入城之用,而且城门口还有士卒把控检查。
加上出入百姓物资人流量多,唐卿距离城门口还有三里地时,就看到百姓的队伍已经从城门口处排到了外头,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在唐太宗治理下的大唐盛世有多么的繁华。
唐卿这一行人是奉了君命,是有公干的人,自然不用与其他贩夫走卒一般走偏门,一路上撒开马蹄朝着正门跑去。
唐卿靠在马车的小窗棂旁,掀开那窗帘,一双贼眼滑不溜秋在不远处排队进城的人群中扫描。
不得不承认,大唐果真有些以胖为美,瞧那一个个村妇,哪个不是大腹便便,腿肚子都快比唐卿的腰还粗了。
就在唐卿欣赏窗外美景时,队伍前头传来一阵紧急勒马的希律声和被打乱的凌乱马蹄声。
唐卿将脑袋探出窗外,就看到队伍前头的御林军正在挥鞭驱赶着什么。
唐卿缩回脑袋,矮着身挪到前头,掀起门帘,问那驾车的马夫:“喂,套马的大叔,前头发生了什么事,队伍怎么停下来了?
贫僧可是圣上要亲自接待的人,一分钟收入几百万上下,他们耽误的起吗?”
“哼,前头有两个不知死活的癞和尚拦路,真是不知死活。”中年马夫怜悯的瞥了一眼唐卿,说道:
“小和尚,我觉得吧,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竟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啧啧,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
唐卿脑袋飞速转动,眼前这一幕很是熟悉,再让我好好回想一……对了!肯定是这样。
“莫不成这两和尚是……假扮的?”
唐卿先是喃喃自语,原本迷茫的眼神豁然开朗,最后一拍手,面色兴奋地跳下马车,朝着前头疯狂跑去,将一脸惋惜看着他远去的马夫留在了车上。
啧,真可惜了这副面相,可惜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