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沉沉,万籁俱寂。
太傅府内书房之中,孙太傅背着双手在书桌前头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眼眸中全是焦虑不安。
凭着在朝廷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孙太傅已经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而且这道危险的剑尖,将会是指向自己。
明知垣王可能派刺客暗杀自己,孙太傅还是决定在刺客身上押宝一次,希望用自己引出红莲教的刺杀。
然后抓个活口,审问出红莲教的秘密地址,争取短时间内捣毁这不安分的因素……
因为种种原因,孙太傅决定以身涉险,给刺客刺杀自己的机会,不过这机会很渺茫。
孙太傅早就预感到危险,已经暗中偷偷调了三百御林军入府内,静等刺客上门。
而且,为了稳妥起见,孙太傅还将镇守宫廷之内的两位内廷供奉请了出来。
一位江湖人称作黑山熊,自小苦练家传金乃罩与铁衣衫的外家高手;
另一位就是青华道观观主开鑫真人,一身《大自在潇洒清心决》练到顶峰的内家高手。
有这两位武林高手帮衬,孙太傅的安全性又大大增加三分。
想到这里,孙太傅看了一眼坐在大交椅上的两道人影,他内心的担忧减少了很多。
书房内,除了孙太傅外,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与一个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
初见他们二人,就觉得气度不凡,即使是宽大的衣袖,也遮不住中年汉子肌肉虬结的手臂。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将桌上书籍吹的“啪啪”响。
那从头到尾,一直闭目养神的白须老者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睁开双眼,露出一堆饱经风霜的眼睛。
白须老者朝着屋顶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轻音呢喃道:“来了。”
孙太傅听了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问道:“什么来了?”
孙太傅话音还没说完,却见那一大一老的两个内廷供奉一个挺身跳跃,如同被点燃到蹿天猴似的,一头冲破头顶天花板,消失在无尽夜色之中。
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兵器碰撞声,与御林军的喊打喊杀声,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丫鬟下人的惊吓之音。
毕竟此事重大,孙太傅并没有提前通知府里今夜有人刺杀,就是怕不小心露出马脚或者走露了风声,破坏了他的计划。
“唉……”孙太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无力地扶着额头:“只希望今夜能逮几个,不,只要今夜能逮一个肯松口的红莲教徒,老夫这一次押宝就算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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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卿趴在屋顶之上,透过掀开的瓦片,探着脑袋朝里头津津有味,看着美娘子沐浴时。
“刺客朝那跑了,快追!”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与追逐声,唐卿面色疑惑的抬头看去。
就见不远处的甬道上,原本和自己一同潜入太傅府内的其他几名黑衣人,正在被一群身穿官服,舞刀弄棒的官兵追逐。
看他们逃跑的的方向是朝南,很明显不是自己这边,这才让唐卿稍稍安心。
此地不宜久留!
唐卿有了这想法,就抱着留恋的目光,不舍的再朝着屋里头看一眼。
却发现屋内的女子也正好躺在浴桶上仰着脑袋,一脸疑问的睁着水汪汪大眼,目光穿过横着的房梁,看向不知何时少了一片瓦块的屋顶,与唐卿色色的目光来了个对视。
或许是唐卿的目光太为炙热,或许是少女她也没想到屋顶之上,会有一个小银狼扒瓦片偷窥。
当她与唐卿的目光来个对视时,微微张开的嘴巴与逐渐放大的瞳孔,无一不显示她内心深处是多么的震惊。
震惊的她,即使胸前刚绽开的小荷包浮出了水面,完全暴露在头顶色狼目光之下都浑然不察……
时间就这样沉寂片刻,唐卿看到那小娘皮视乎有些反应过来了,当时的他心里一惊,暗道:这下完蛋了。
事情果不出唐卿猜测,就在下一秒,一道尖锐的女高音就在杂闹的太傅府内陡然响起,女声的高分贝将其他声音完全掩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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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城郊一处秘密牢房内,由于地牢里头通风不好,加上卫生处理不到位,蚊子跳蚤一大堆。
刚一进入牢房,就能从空气中嗅到一股潮水的水汽味,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的特殊气体。
随着御林军的进进出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红莲教反徒被陆续关押入内。
今夜红莲教前来刺杀的三十七名红莲刺客,被诛杀二十七人,收监九人,还有一名还没找到。
如今这九名刺客接连被捕入狱,不知其中有没有一个嘴巴不严实的,拿来随便审审,就从实招供。
如果有硬骨头,朝廷也不怕,里头等待刺客的,不止是辣人的辣椒水,与冰冷的老虎凳,还有着如同夹手指,拔指甲等等酷刑。
种种酷刑残忍程度,让人一想都不禁背后发凉。
“这个,还有这个,先给我推上邢台,其他的待后发落。”
一御林军头领在被押解来的红莲叛民中,精挑细选两个看起来意志力比较差的人,吩咐手下将他们押上刑罚台。
而其他七名红莲孽徒,他们运气比较好一些,则是被先收监在牢房里,等候处置。
由于红莲孽徒人数多,被御林军安排了三个监房关押。
待御林军毫不客气的将浑身是伤,被点了穴道的梁小洛推入一间牢房后,就用手指粗的铁链将门紧锁,而后走到墙角继续站岗。
头发一团乱的梁小洛在牢房里环绕一圈,查看情况,见这牢房的三面墙都是由大理石砌成。
唯一面通向外头的区域,却被一排排拇指粗细的铁棍阻挡,在这牢里,真的是插翅难飞。
牢房里头,除了梁小洛一人外,在角落之处还有一个颓废的男人,他穿的白衣早已经布满皮鞭的痕迹,以及身上流出后干枯的血液。
他如同尸体一般,一动不动摊在一摊稻草杆上,如不是他胸膛还有些起伏,梁小洛还真以为这位仁兄视乎已经流血而死……
咦?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梁小洛的目光在男子的侧脸划过,心里陡然冒出这个念头。她定睛一看,这不是白家的白公子么!
再次见到白承,梁小洛即使身处险境,但还是忍不住语气讥讽的揶揄他:
“哟,白公子不是早就想投靠朝廷了么,怎么了?对朝廷没有利用价值后,又被抓回来吊打一顿了吗?”
瘫在稻草堆上的白承听到这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皮,抬头一看,随着眼睛焦距对焦,一袭黑衣的梁小洛就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白承一脸惊喜的说:“你,洛洛姑娘,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白承起初脑袋晕乎乎的,并不知道梁小洛是被抓进来,也不知道唐卿将他的名声在红莲教里头,败坏的一塌涂地。
当白承看到梁小洛身穿夜行衣,浑身是血出现在这,还以为她是来劫狱救自己出去。
梁小洛闻言,嗤笑一声:“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当初还算计着要以我为诱饵,引我红莲教进入朝廷设下的圈套里,你我已不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说我还会来救你吗?”
白承听了一头雾水,满脑浆糊:“什么,这些事我做过吗?我只记得那晚在百花楼里与你接头前被人袭击。
隔日后我才在百花楼后巷醒来,醒来后我就知道误了大事,想回家与家父商讨下步该怎么办。
岂料还没到家,就被朝廷派出的爪牙抓到这里严刑拷打,天地良心,本公子可是一点秘密都没说出,我们怎么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白承一回想到这两天生不如死的生活,一脸的欲哭无泪。
梁小洛听白承说的声情并茂,言之凿凿,忍不住再多看他两眼,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梁小洛之前也在百花楼内认真注意过白承的双眼,那双眼睛和面前这这对眼睛有巨大的出入,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人。
其中差别,梁小洛虽说不出,但梁小洛肯定的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双不一样的眼睛。
“咦,我想起来了!”
白承突然想到什么,激动的一拍双手,可是这动作却扯到他身上的伤势,白承就一脸痛苦的道:
“那个袭击我的人,就是那夜在百花楼里疯狂拿钱扎人的小子!莫非他擅长易容术,冒充我与姑娘接了头?”
白承话音刚落,还未等梁小洛沉思,就听闻外头监牢走廊里头一阵闹哄哄的。
二人转头一看,就见两个面无表情的御林军,押着一个一路骂骂咧咧是光头青年朝这里走来:
“操,你知道老衲是谁吗,贫僧是大唐二把手!小心我给我大哥打小报告,让他提兵三十万,怼死你们这群瓜怂!”
起初,梁小洛、白承二人觉得那秃头青年很是眼熟,眯眼一看,而后俱都睁大惊讶的双眼。
这……这家伙不就是之前在百花楼里头闹事的混蛋么!别以为剃了个光头,我就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