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就要毁灭了,为了宇宙的延续希望你们能自相残杀。
初次见面的白色魔王——洸说了一堆复杂的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而且那绝对不是做梦。
我虽然看上去沉稳冷静但内心当然全是Fxxk!!!
莫名其妙被拉进别人家的神域告诉自己所住的宇宙其实是别人体内还找了一大堆玄乎的理由让我们自相残杀什么的,不讲理也不至于这样吧?虽然的确是幼女没错,但再怎么说也太无常识了。
而且宇宙的衰亡居然只提前一年多通知我们?好好提前个十亿年找对策啊!
那位幼女太过离奇扯淡的说辞让我一时都有些呆住了,就像听童话故事入迷的小孩一样,结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表决了,那家伙居然意外地民主呢。
当然不能答应,在Player没有下达许可的情况下我们这些灵哪来的资格代表幽魂一族同意开始游戏。这么重大的事件除非Player下令,或者幽魂全族——本族加上所有附属种族一起商讨才能做出决定。可在场的只有寥寥几位灵而已,虽然Witch的地位在幽魂中仅次于Player,但终归也只是强而已,没有让我们一定要信服她判断的理由。更何况Witch当时也沉默着。
不能同意,先离开这里等Player的命令再说……就在我这么判断的瞬间。
——圣女,确——
住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幽魂不像神使和人类,是完全没有执政机构的种族。
原因很简单,人类有时帝和人偶师,神使有先知,这些都是一族的绝对核心,只要他们点头其他人没有敢说不的。
至于幽魂……从153亿年前就为幽魂提供情报的Player至今真身未知,连GM的濒死都没能让其出面。
而且幽魂的人口总数实在太低,人类大约有1700亿的总人口,神使的总人口也有330亿。
幽魂在不计算附属种族的情况下……本族总数11万,这个数字甚至能直接塞进神殿前的广场上。
然后民主到了极致,也就不需要Player之外的人来独断地决定什么了。
不过虽说如此,季寂子仍然是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虽然没有实际权力也不会强制命令别人,但只要她请求的话任谁都会乐于为她效劳吧,圣女大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并不是用权力,而是以信念和美德统领一族。
——要让明天变得更好。
仅仅因为这样的信念便作为幽魂精神领袖的她如果答应了这个游戏绝对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我已经差不多能预料到未来将会有多尴尬了。无奈之下只能拿出Player的名号试图压制她。
龙类虽说是附属种族,但并不是什么必须俯首称臣的存在,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虽说辉那理所当然地站了出来想威慑我,但我不能就这么看着这样的游戏直接开始。
——除非Player下令。
结果Witch居然真的带了口信来,我也没有什么多说的资格了。
既然那位大人也插手了此事,想必一定能迎来美好的结局吧。
当时的我,是这么坚信的。
我从连绵的丘陵上站起身,望向眼前的世界。
连绵起伏的岩石丘陵和平原延伸至地平线的终点,但几乎没有多少动植物,岩石和泥土构成了大地的主体。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其他龙类的巢穴,目光能看到的彼方正好是碧蓝的海洋。
按理说如果整颗星球都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法生存下去,连供给氧气所必须的植物都没有……但这里是Witch为我们龙族创造的星球。
并不是像人类的人造星球一样搞得很复杂,Witch是靠着能力做的,随着灵能进入龙类的生活我们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巨大,最后已经很难在原生的母星生存了。当时是龙族历史上最接近灭族的时期,种族存续所需的资源超过了星球所能供给的上限,如果不是发生了神迹我也不会在这里了吧。
……接下来怎么办呢?
都碰上这种事了我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现在这颗星球的时间是凌晨,就这么出去会吵醒其他龙类吧,我不想那样,但游戏的事情总不可能一直瞒着他们。
龙族是数量非常稀少的种族,全族加起来也只有数百只而已,现在就先让他们睡着吧。
心中想到的第一个目标是去大渊找朽世,但那孩子肯定已经去神殿了吧,这么说来我也去神殿就好。
我起身后向传送门的方向飞去——因为用的是灵能所以不会发出声音吵醒族人,将目标选作了神殿。
“季寂子!”我将身体伏在广场上向面前的巨大建筑物喊道。
毕竟神殿是以幽魂的身体规格为标准设计的,我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挤进去。还好考虑到这种可能会很尴尬的情况,从巨大传送门出来之后就是神殿用于集会的广场。
如果想以传送手段来到这里的话也只能从这里出来,神殿只有这一扇传送门。这是为了抵御敌袭而做的设计,神殿一旦遇袭就会演变成千军万马从一扇门里出来在空旷的广场上给季寂子当靶子打的局面。
当然这样的设计并没有什么奇效,知道灵存在的智慧生物都知道和灵对战只能靠同级,千军万马也不过是季寂子面前的尘埃罢了……不过我估计真到那种时候她会选择捕获。
我并没有全力喊,但应该很容易就能传到整栋建筑中。
然后完全不出所料地,两位幽魂从堪比城市的建筑中飞了出来。
为首的是如同阳光妖精一样的女性,仿佛用探照灯照亮黄金一样耀眼的金发披在身后,同样是金色的瞳孔很少见的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半透明皮肤在灵能的映照下透出淡淡的金色,显现出幽魂特有的虚幻美感。
圣女——季寂子。
明明跟在她身后却连裙底都不看一眼,低着头飞上来的男性幽魂是幻术师——辉那。
季寂子看上去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伸出食指放在口前做出安静的手势,看来是有什么理由吧。但我因为体积原因声带也很大,而且一旦移动起来鳞片也会碰撞摩擦,只能用灵能罩住我们三个隔绝声音:“怎么了吗?”
“朽世在养伤,安静点。”
“GM打过来了?!”
“……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我先解释一下吧。”
“我感觉全宇宙就我一个被隔离了。”
都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我居然全程被放置在本族母星上睡觉觉?
龙类作为附属种族确实不该过于介入幽魂本族的事,但那很明显已经不再仅限于本族了吧。
“我们也很迷茫,但既然Player都下令了我们也不可能继续行动。”
“不能继续介入也该联系一下我啊?而且你如果在当时就去大渊的话应该就能发觉朽世离开了。”
“停手。”辉那再次重复了一遍Player在当时的命令:“也就是不再作出任何行动的意思。”
我没再追问下去,Player的命令是绝对的,既然辉那如此解读,那么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早就是幽魂的常态了。
在漫长的时光中幽魂对Player形成了极端性的依赖,没有Player我们甚至连行动都不敢做。确实Player的命令不是强制的要服从,毕竟连她的本体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但迄今为止的历史已经证明了一切。
——只要按照Player的命令行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反之若是擅自行动就会导致悲剧。若是命令有哪里不懂也没关系,按自己的意思解读就好了,那些看似自主的判断也在Player的预知之内。
没错,Player对于幽魂……哪怕是对我们这些附属种族而言也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Player在的话龙类早就因食物和种族数量膨胀而灭亡了。
现状远比我想象中复杂,感觉有点头痛。
“那么果然还是先等Player的命令吧,以我们的智慧擅自行动可不好。”季寂子做出了自然而然的正确判断:“既然她已经通知了Witch,那么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命令才对。”
“但也总不能先等着吧,把朽世叫出来问一下他具体的经过?”
“不行,他刚刚才从重伤中恢复过来。”
“但既然是你的能力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吧,现在还是正事重要。”
“他需要休息。”
果然又是这样吗。
季寂子的能力是很特殊的,虽然说是治疗,但其实是生命共享的形式。就像游戏中直接把HP槽补满一样,完全没有休息的必要性……但她是不可能听得进去的吧。
毕竟……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吧,不如把有限的脑力用来理解现状。
幽魂一族的核心战力,灵共有五位。
正体不明,疑似拥有宇宙内最高情报供给力的Player。
在辅助中不强不弱但保不了Witch的我,黑蛟龙,库克斯·坎列夫特。
目前宇宙内已知最高战力,但不知道有没有抵达GM和洸的等级的Witch,星间若。
幽魂的精神领袖兼防御战几乎无敌的圣女,晓泉季寂子。
大渊的守门人,永远不会长大的无名少年,识别名为朽世。
弱智,辉那。
毕竟Player是个从来不会现身的存在,因此实际战力也只有我们五个而已,而且还不知道Witch会不会参战。
季寂子是个不会战斗的家伙,朽世也一样……
再考虑到辉那那家伙是个弱智……
呃……我尽量加油。
心底这么想着的瞬间,我身后的传送门再度运转了起来。
并不是谁都能通过传送门来到神殿,只有有限的门能被允许传送至此,但在这样的游戏中谁也不敢保证不会遭到敌袭,我们同时警惕地后退,我随时准备好选取季寂子为对象。
而后,一名女性和一个正体不明的存在从门后走出。
女性穿着简单柔软的黑白私服,身上没有任何饰品,比宇宙更为深邃的异色瞳孔第一时间看向了季寂子,而后理解了现状一样露出放松的微笑。
正体不明的存在用白色的长发遮住了身体,虽然大概谁都能用这样神经病一样的方法遮挡容貌,但据我所知只有洸这么做了。
看到从仿佛由光线组成的传送门中走出的两位,我很自觉地向一边跳开并拜服了下去,恭敬地将头贴至地面。生物界的大多数生物都将这种叩首的行为作为表示臣服的最高礼节,我作为诸龙之王自然没有需要这样臣服的对象……理应如此。
“星间大人,居然亲自来到这里了吗?”
紫晶和幽蓝色的异色瞳中读不出任何感情,星间大人和疑似洸的存在以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高速走到了接近广场中央的位置。
“先站起来吧……我说过很多遍你们不用这样子的。”星间大人给出了许可。
在动物界,那些没有自主智慧的野兽也会在打架输了的时候把头低得比对方低,或者给对方骑一下表示臣服,有着各种类似于此的肢体语言。大致上遵循张开四肢使自己显得更大为挑衅或示威,缩成一团或低头,还有把自己的弱点露出表示示弱的习性。
然而我这个身体不管怎么低头都不可能使得自己比星间大人小或者弱什么的,但我希望这么做。
“……洸?”很失礼地没有跪拜或者其他动作,辉那站在距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地方问道。
我看不到那个异形存在的脸或是脚踝之外的身体部位,理应穿着鞋子的脚上裹着看上去很柔软的白色丝袜,并没有穿鞋的样子。脚踝线条白净柔美,但我这样的龙并不能体会到多少美感。
洸是穿鞋的吗?我在神域中的时候并没有关注这一点。不过考虑到那样外表的特殊性,这样的猜想应该没错了。
“我是来传达命令的……不用叫朽世了。”星间大人叫住了转身想要离开的辉那:“就在这里说就好。”
于是我们在神殿的广场上围成了一个圈,神殿的传送门不是谁都能来的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而且已知没有能打赢星间大人的存在所以没有问题。
“首先是这位,她并不是洸……自我介绍一下吧。”
听到星间大人的命令,不,是指示吗?那位外形神似洸的纯白少女举起手轻轻挥了挥,简单地报出身份和名字。
“此岸魔王,洛莉芙。”
“知道有这样的存在即可,顺便你们也不用瞎猜了,她也不是Player,但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会帮助你们。”
“洸也是这么自称的,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大概是回想起了那个神域中听到的自我介绍,季寂子这么问道。
“这是魔王之间的事,不用想了。”Witch没有回答季寂子的疑问:“然后是直到现在为止你们视线不及之处所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后听到的一切,宛如童话……或是三流轻小说什么的。
有着无敌主角光环的普通人男主和如同天使一样但强度爆炸的女主角这样老套的配置,什么鬼啦?!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公平的游戏,这跟玩游戏开挂有什么区别?
然后随着故事的推进,那个开了挂的旧人类被阅心者制裁了,嗯,很正常。
简直就像在听有声小说一样地,星间大人的话语结束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但不用问我什么,你们知道这些就行。”
作为结果而言的话,问题从‘连有什么问题都不知道’的一个问题迅速地增殖成了几十个问题,也不知道哪个更糟糕一些。但既然Player觉得我们无需知道,那么保持无知就好了吧。这在幽魂之中是共识,所以辉那和季寂子也没说什么。
“其三,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禁止对新生时帝·渚使用幻术。”
“好的,我明白了。”毕竟是来自Player的命令,辉那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那么最后,自由行动吧。”
……
……
“Player是这么说的吗?”季寂子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嗯,各自按自己的意志行动即可,这次没有任何的详细计划和部署,也没有长篇累牍的作战计划书,各自努力吧,我要带朽世走了。”
“希望我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各位能精神的。”洛莉芙又挥了挥手。
没有征求,甚至没给我们回答的时间,星间大人和洛莉芙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啊,朽世被带走了。”能感受到神殿内部发生的事情的季寂子这么说道。
“星间大人呢?”我下意识地追问她。
“刚刚从我们面前走过去进门了,不过速度太快而且没有干涉到周围的空气所以你们观察不到。”
我低头看向神殿的广场。
没错,要通过传送门的路仅此一条,这也是以防万一守神殿的时候方便,就这么在我眼皮底下走过去了?
在场的大家都知道我在想什么,辉那和季寂子只是面对面的对视着。
“自由行动……吗?这也是Player计划的一环吧。”
“不可能。”
“不可能,呢。”我比辉那缓了一步才回答过来,那着实是太过乐观的猜想。
绝对有哪里不对。
回顾以往的历史,这次的事件对整个宇宙而言都是诞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吧。
而且这次我们和Player也是类似于竞争对手的关系。
最关键的,相比历史上那些面临重大灾难却让种族的损失减少到最少程度的神策,这次的命令仅仅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们都有愚者那样的智力也就算了,但我们几个的智力在灵之中都不算特别突出的。
“完全就是被放置了吧。”
“不,比那个可能更严重……但命令就是命令,不可能就那么放着,季寂子,既然都说了自由行动,有什么想法吗?”
“是分割。”季寂子将我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没错,而且这一点可谓非常要命。
一般来说自由行动都是各走各的,但辉那大概会无脑跟着季寂子吧,那样我就不得不单打独斗了。在这样的游戏中各自为战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虽然表面上看我的身躯雄武强壮,但能力其实是个辅助。灵的战斗基本都是拼灵能的多少,力量和肉体防御力并不算非常重要的属性,毕竟灵能既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做成护盾。
而且更尴尬的是我由于能力特性所致无论是辅助季寂子还是辉那都效果不佳,辉那在能力发动过程中处于不能被取为对象也不能改变本体状态的状态,也就是说不会受伤也不受其他能力影响,连八封的能力都无能为力。季寂子则属于那种不作死不会死的灵,只要不冒险基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幽魂是非常崇尚团结的种族,但此刻Player居然命令我们各自为战?
“根据那个洛莉芙的言行,恐怕Player已经预见到接下来会有需要她出场的场合。这次大家大概不可能都全身而退吧。”辉那做出了很合理的判断。
“……不。”
然而季寂子却如我意料之中地做出了反论。
虽然最开始就猜到会变成这样,但真的听到这个字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无力。
“所有人,都要活下去。”
然后,在那个事实的背后,我所看到的是。
——如同深渊的,巨大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