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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兄情弟意

长沙的天气从五月下旬就开始有微微的暑热之气,让人在没有空调的房子里感觉像在桑拿房里一样,浑身汗珠。这样的境况一直会持续到国庆节结束之后,才会有些好转。

学生们避暑的方法大多都是去图书馆或者附近的如肯德基、德克士以及咖啡馆等有简餐便餐的地方,去沐浴空调的凉爽。当然,白天还好说,到了入夜十点的时候天气依旧燥热,呆在这里的人都感觉在受炼狱之火。

大街上,卖烧烤和摆地摊的男人们大都穿一条大裤衩,光着上身,一排排排骨整齐的在身体上清晰可见;女人们也穿着薄纱短裙,和一条短裤,不只是“热胀冷缩”的缘故还是她们本来就有些发福,感觉腿有些粗壮健硕……贩夫走卒,对天气好像没有太多的埋怨,冬天棉袄,夏天穿纱,面对阳光,一把蒲扇,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意。

而学校宿舍就不大一样了,是一个避暑神器聚集的地方。看,这个床上是风扇三个,那个床上是水枕一个……更有甚者,在某宝上买了一个浴桶,里面倒满了凉水,把自己泡在里面……夜里睡觉觉得宿舍太热的,大都去了天台,一张凉席,一面床单,一个枕头……就这样躺在天台上数月亮,智商高的数星星,也就睡着了。不好的一点就是蚊子多,哪里人多哪里就有蚊子,更主要的是人太多气味不是很好,景和不喜欢聚起来睡觉,一是天台蚊子多;二是有些人睡觉爱翻身,而且早上起来着急容易拿错东西。因此,尽管寝室是一个桑拿房,他还是愿意睡在寝室里。

五月下旬的一天,天气特别热,这天夜里,景和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受着炎热的苦。时间好像从来不关心你我,转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感觉很困却丝毫也睡不着的景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街上的灯光刚好把天花板照得晕黄有些让人迷醉,却又有些让人清醒。是不是有远处的车辆和近处的行人发出一两声对凌晨世界的问候。

看,凤凰公寓的学生宿舍园区,依然还有那么几间寝室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是不是还可以听到几声俊朗的、柔美的笑声。让凌晨的长沙年轻又有活力。

一个个楼顶的天台,已经有那么些习惯在露天地下,以天为被,天台为床的青年男女躺在那里,睡意深沉。听,还有鼾声如雷贯耳,也有梦话如花间呓语。

在街道灯光的作用下,景和可以清晰地看见寝室里的任何动作。可是,他努力让自己沉睡,可是燥热和心情的不安实在让他难以入睡。景和虽然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是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寝室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可能是寝室里的某和同学的呼吸,有可能是没有睡着的同学在摁着手机,还有可能就是他们简单的单身引起的。

景和不想关心这些,他只想睡着。他越想越睡不着,竟然想到了莱拉·姬芙蒂·阿奇塔的一句话“你的精神可以强大到助你度过所有的境遇。”此刻的他觉得这就是一句话,一点作用都没有。他想,或许师兄萧玉说的他的内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支撑这个世界所有的冤屈和荣耀,他现在能做的只是想着解决眼前的困境。不管怎样努力,景和还是睡不着,而且有一种奇怪的亢奋。

景和睁开眼睛,却是感觉眼皮有点沉重,像是耷拉着,他就索性看着天花板,静待天亮。

可他觉得很累,睁不开眼睛,也睡不着觉,寝室外的马路上时不时的车鸣马嘶,让他难以入睡。他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这样的夜晚,他注定难以入睡。

他的耳边回荡起外婆的嘱托,春明的叮咛还有心灵最深处的祈盼和顾虑。他想让时光快一点又想让时间定格,就这样矛盾地躺在床上,他想起了近段时间的事情:

先是外婆打电话说他花钱太狠,他就不好意思跟家里张口,好在春明好像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前两天给外婆打电话,外婆还问:“景和,最近怎么都没给家里打电话要生活费?”他想应该是春明每个月偷偷打钱过来没跟家里的其他人说,他就回复外婆说:“最近兼职挺好的,生活费宽裕。”外婆竟然信以为真,真是个善良的老人。

接着是网络兼职打字员和中介公司事故,景和为此还专门在网络平台发了帖子:诸位网友,在网上找兼职请上正规网站,注册信息然后找兼职,如果有任何收取费用者,不用怀疑,肯定是骗子;中介公司找工作也要注意,要找网络上可以搜到的,网络信誉好的,点评高的,别找那种没有牌照无照经营的,很可能就是骗子。

想起自己两次的受骗经历,是接踵而来,景和有些对自己的愚笨无奈,哭笑不得;又有些对骗子的感叹,真是,世上还是聪明人多,要是都走上了正道该是多好啊!

最后想到的是暑期实践活动,前两天组团开会说他们的实践活动由于意见不统一,所以解散了。景和本来想着要不要换个实践队参加,后来由于两次被骗,生活捉襟见肘,就放弃了这种想法,可是昨天他们队长又打电话说,他们组织的暑期实践活动重新开张了,问景和还去不去,如果不去的话他们就找其他人。景和想着就去吧,出尔反尔太麻烦,说起来这也是既定的缘分,凑起来不容易为何要轻易放弃呢?可是,紧接着,景和的担心就来了,景和想到自己当下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缺钱。话说一分钱都难倒英雄好汉,而且景和缺的不是一分钱哪,而是一大笔钱,至少三千。因为他虽然在兼职,但是被骗之后他跟萧玉师兄那儿拿了钱,只是萧玉说不着急还他也没有跟春明说。但是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他如果去参加暑期实践活动,必须缴纳必要的费用,这毕竟是大学生自发组织的公益性的事情,能够参加这样的活动别说收获多少了,本身就有着一种荣耀的光环。

就这样,越思考越清晰,也就天亮了。晚上有课,不过五月底开始,几乎很多课都上完了,开始进去了期末复习阶段,晚上上课老师说:“同学们,这是我们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我们画一下重点!”

听着老师讲着,景和竟然睡意袭来,不知过了多久,清洁的阿姨进教室看到景和说:“同学,该吃饭了?怎么了,不舒服吗?”熟睡中的景和压根就没有听到,她以为景和生病了,就过来在景和的肩膀上拍了拍,景和受到惊吓,立马站了起来,看到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看着保洁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阿姨,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没事没事,我以为你生病了?”

“哦,没事,我就是在这儿趴会儿。”

“哦,该吃饭了。”

景和边收拾书包边回应了一句:“嗯嗯,该吃饭了,阿姨再见!”

走出教室,景和摸了摸比自己的肚子还瘪的钱包,打开一看除了三块钱和几张毛票,已经没有什么了。好在还有饭卡,可以去食堂吃饭,去食堂,他要了一份最便宜的菜,可是刷卡的时候,发现饭卡也是余额不足,景和看着橱窗里的师傅说:“不好意思,我去充个钱,待会儿过来拿。”橱窗里的师傅似乎看出了景和的穷酸,嘴里嘟囔了一句:“没钱来刷什么卡,影响我休息!”景和看着银行卡,想着是不是可以从银行卡里取出钱来,可能春明今天就打了下个月的生活费了,可是在ATM机那儿站了很久,摁了很久,好像没什么作用。

景和想,算了,不吃了。等下午兼职,晚上就可以在老板那儿凑一顿了,可就在这时,实践队队长打来电话说,要先缴一下车票钱和身份证件,明天周末,他们去车站先把车票买了。景和本来想说:“对不起,能不能缓两天。”但是还是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自语骂道:“你大爷的,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这句话不知道是骂谁,可能就是在骂自己吧!

景和背着书包在阳光下行走,困意顿来。他加快了脚步,想回到寝室先好好睡个午觉,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可是想到回到寝室,可能明天就要给身份证和钱,咋办呢?

思前想后,景和还是决定给春明打个电话,电话打通的瞬间就被接听了。

“喂,小弟,是不是没钱了?”

“你怎么知道?”景和带着疲倦的神情有些惊诧地问。

“这不月底了嘛,我想着要不明天或者后天给你打钱。”

“春明。”

“怎么了?”

“我……”

“你快说啊,你要急死我啊!”

“你……你能多给点吗?”

“多少?”

“三千。”

“你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没事,就是参加个暑期实践活动,需要缴点钱。”

“哦,我先给你打两千,下月十号再给你一千。”

“恩,这事能不能不跟外婆说。”

“我说什么啊,你是我弟弟,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你就不要担心。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要拿钱乱来啊,我可养不起富家公子。你哥我就这么大的出息了,你要理解。”

“嗯嗯,知道了。”

“就这样,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给我。”

“谢谢春明。”

“谢什么,傻弟弟,好好上学。”

“恩。”挂了电话,景和看着长沙上空的太阳,虽然炙热,竟然有些灿烂,像春明给自己的照顾,和随之即来的微笑,那是一种永恒的亲情的力量。

景和顿时觉得自己不那么饿了,或者说还有点吃撑的感觉,他小碎步压着马路,缓缓向宿舍的方向走去,阳光下的影子,不那么孤单而且有些孤芳自赏的意境。

这天中午景和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好梦。在起床时,精神抖擞,竟然觉得世界换了光点,色彩斑斓。

午后,景和迈着舒服的步伐走在桃子湖上,虽然桃花谢尽,桃树无果,但荷叶涟涟,垂柳叶茂,桃树叶绿……几个老人依然悠闲地钓着小鱼,小孩子嘻嘻玩闹,情侣们手牵着手躺在绿草地上,一把遮阳伞正沐浴着日光的洗礼,他觉得生活突然就美好了许多。

一个人浅吟低唱,哼这两句流行歌曲。景和突然想,什么时候带着春明也来这桃子湖看看,看看青石台阶,看看木头栏杆,看看车水马龙,也看看这夜晚的烟花绽放,想着想着,他笑了,随和干净。

正是那六月长沙暑热至,几处深情?阳光过处,总有阴影难消。遇新事旧梦难做,苦了兄长,奈何人间情深处,几回兄情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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