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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别绪如丝睡不成

当然,这纯粹只是世人猜测,并无任何凭据。

而且据说,在那场战役结束不久,名伎桑娘就莫名消失,宛如从世上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出任何踪迹。

民间也有谣传,说桑娘重病已逝,可也无从考证其真伪出处。

只是此次“桑娘”名字虽然相同,也都是色艺双绝之人,可十年前的那位桑娘,虽说貌美如仙,见之难忘,可毕竟已过了十年。

十年之久,怎可能还是少女模样?

而看刚才献艺的那名女子,无论神情姿态面目,显是及笄不久,正值青春年少。

显然只是艺名恰巧雷同,但并非同一人而已。

杜三娘抬眼望向专家席——孙姑、李四娘、陈老,笑意盈盈道:“三位大家如何说?我家姑娘的歌舞器乐可还勉强看得听得?”

孙姑徐徐点头:“音质虽非绝好,难在打动人心,志气高昂,可投一票。”

李四娘莞尔:“在清薄玉杯上起舞,身姿盈盈,牵人心魂,值当一票。”

孙老微闭老眼捋着雪白胡子:“以木屐玉杯为器乐,自创音律节拍,老夫也是第一次听闻。难得的居然是轻柔婉转,又能慷慨激昂,不错,不错。老夫也愿予一票。”

杜三娘大喜,当场施了一礼,说:“凝香阁感谢三位大家抬桩。”

语音甫落,只听得小厮纷纷大声唱念道:“诚德小王爷、红衣候一票“。

台下众人会意,又纷纷抢着豪掷黄金,写下”桑娘“箔票交给凝香阁众小厮。

雅阁内,骠骑都尉深得前车之鉴,不待小皇帝吩咐,忙不迭掏出黄金欲投上一票时,却见小皇帝眉头紧锁,道:”赵虎,且慢。“

小皇帝想了一想,桑娘?这个名字何等耳熟!

可是,熟悉的又何止是这个名字!

他眼前浮现出一张如月亮般美丽纯洁的脸庞,像世上最亲的亲人那样向他微笑着,伸出手来:

”明德,今天又淘气了?“

小男孩嘟着嘴巴,气鼓鼓的:“桑娘,我是大人了。我没有淘气。”

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满是泥巴,完全看不出是天朝的小王爷。

“我是打碎了大哥的瓷器,还摔破了一个什么竹墨砚台。但是,不是淘气啊。”他认真地看着面前微笑弯腰的女子:“我是想捉了这只蝴蝶,送你当生日礼物。”

女子两眼亮晶晶,微笑着用双手扯了扯小男孩胖胖的脸颊:“蝴蝶?你亲手抓的?什么样子?”

小小男子汉挺直了胸脯,递出一直握得紧紧的小拳头,小心翼翼地将拳头摊开:“蓝色的,我知道你喜欢蓝色。这样的蝴蝶你肯定喜欢。”

一只深蓝色的蝴蝶果然在小巴掌的掌心里,微微颤动着双翅。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受了伤,并没有飞走。

她笑了吗?她喜欢这只蝴蝶吗?她收下了这份生日礼物吗?

他的眼前却忽然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蓝色的蝴蝶变成了穿着蓝色罗衣的她,一样地颤抖着,身上点点血渍,奄奄一息;一样徒劳挣扎着,却无力逃脱。

只不过,困住蝴蝶的,是他的拳头。

而困住她的,却是他父皇的御林军与大东皇城的宫墙。

小男孩的声音拼命大叫:”父皇,不要打桑娘,不要打桑娘。“

然而突然一片漆黑。最后的记忆里,是趴在地上鲜血淋漓的女人,用一双依旧明亮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充满意外感激,而又伤情绝望。

这个桑娘于这个小男孩而言,简直就是姐姐、恩人、甚至是少年时最懵懂的小心思一般的存在。

”桑娘,我哥不要你,我娶你!“

他哑然失笑。那个时候他多大?八岁?九岁?

他依稀还记得她的模样。

毫无疑问,桑娘长得很漂亮。

可是她的漂亮,并不止是漂亮。

是不是所有叫桑娘的女子,都有着全天底下最大最亮的一双眼?仿若会说话一般。

尤其是当她看着你笑的时候,你就会无端觉得这人生充满了光明和美丽。

有一种温暖美好的感觉从心底里缓缓升起。

所以,当凝香阁的名伎在台上灿然一笑时,他便怔在了当场,半天作声不得。

纵然面容迵异,年龄不符,但是这种感觉,除了桑娘,这世上又有谁,能让人内心明亮,安宁温暖?

他是被侍卫打晕了抱下去的。

尽管当初他发了疯一般想救桑娘。

而一向温文英武的大哥,在父皇发了雷霆之怒后,居然龟缩得不见踪迹。

可他不知道,他人小力薄,哪里救得了桑娘?

为了这事,他的父皇对他罚了整三年的禁闭,而桑娘,此后也音信全无。

十年生死两茫,不思量,自难忘。

可是桑娘,我从未想过,是否终有一天,纵然我们对面相逢,也无缘得识,只因这十年变化,十年时光?

眼前的这个桑娘,和当初的桑娘,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倘若不是,她们之间是否有着什么联系?

小皇帝缓缓站起身来,放眼望向人声鼎沸的明月厅。

”赵虎。“他低声唤道。

”臣在。“骠骑都尉快步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小皇帝紧锁双眉:“帮我查查这个桑娘的来历。另外,单独安排我见她一面。”

骠骑都尉赶紧应道:“是,臣这就去办。”

心下却暗自嘀咕——皇上这是认真了。难道皇上果真看中了这个女子,想要迎娶回宫?

可是梁太后会同意吗?

当初,当初据说也是当朝太子看中了一位同样叫”桑娘“的名伎,结果引来一场三国大战不算,还使得天颜大怒,落得双双身死的下场。

此番,莫不会是又历史重演?

言念及此,骠骑都尉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但是事已至此,圣命难违,也只好吃甘蔗,吃一节,算一节了。

骠骑都尉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地领命而去。

嘈杂的明月厅内,突然又哗声大作。

原来此番三国名伎才艺大比拼,已决出胜负来。

凝香阁桑娘,凭着”歌舞乐“三项全能脱颖而出,更兼之心思巧妙,想出木屐玉杯奏乐的法子,引来赞誉之声无数。

以压倒性票数毫无悬念荣获第一殊荣。

凝香阁老板杜三娘心想事成。

但也因为结果已出,伊人已经离场,雅阁内的诸位权贵们,便推辞身子困乏,纷纷告辞了。

人声喧哗,是因为南国红衣候率先越众而出,向杜三娘及贵宾们请辞。

南国红衣候,坊间流言,被誉为”一袭红衣,人面如玉“。

意思是,其为人不仅高调风流,而且清俊雅致。

是南国闺阁女子的梦中人。

此外,其人颇具才干,更有强大的皇室家底为其照应,使其生意遍布三国,富得流油。

民间笑说,红衣候家的茅房内,用来照明的都是南海夜明珠。

此人更兼具政治才干,据说旗下暗人同样遍布三国,收集各式情报信息极为迅捷。是当今南国皇帝极为倚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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