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太子?血脉渊源?”眼前的红衣男子哑然失笑,复又抬眼向我看来。
我有心想从他身上寻觅到任何关于景和太子的蛛丝马迹,便也不闪不避,凝眸迎向他的目光。
此时此刻,四周一边幽静,晚风轻拂,月影朦胧。
一袭红衣的男子言语温润,风神如玉,身姿挺拔——纵使不再言语,那种神态举止中的风流,竟又令得我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在一片厮杀与马车颠簸中,车帘不知被何人揭开,丝丝缕缕的阳光直射进来,一位宛如天神般的男子就这样不经意出现在我面前,风华夺目,令人不敢直视。
“你是谁?”
”我是南国的景和太子。桑娘,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南国?“
”南国?可是,我是东国人。“
”好。那我就送桑娘回东国。“
”我。。我回不了。他们,他们要把我送给西国的单于。“
”既然如此,桑娘,和我走吧。“
”走?去哪里?天下之大,可有我容身之处?“
”自然有的。东国待不得,西国去不得,何妨便去南国?“
”南国?我从未去过南国,不知那里是如何的风土人情?“
”自然是极好的。那里也有清波池塘,十里荷花,未必就输了给你们东国。此外,更有白鹭黄鹤,沿岸起舞。冬日里素裹银妆,雪梅怒绽,那种清冷雅致,也绝不逊于你东国。桑娘,你定然是爱的。“
。。。。。
犹记得黎长生当年曾问过我,若三国争乱事了,天下重又太平,是否便会嫁与谨德太子,做一位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我却摇首不语,心中酸涩。倘若我没有遇见过他,那便也罢了,便以为对谨德的欣赏钦佩便是爱情;只是遇见了他,却是于睁眼闭眼之间,心头乱跳,不见其它。
只是——
“桑娘,你且清醒清醒!莫要忘记,景和太子已被你亲手所杀,天下皆知!你既心中有他,又何苦自毁姻缘?!听兄弟一句劝,谨德待你一片真心,惜取眼前人!“
。。。。。
”桑姑娘也听说过我南国的景和太子?“他突然发声,打断了我过往的思绪,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是,我与景和太子相貌相似,也不止一人如此说过。只是桑姑娘何以竟会知道?“
”坊间谣传,一时好奇心起,有此一问而已,万望红衣候不要见怪。“我淡淡回道,低眉敛目。
他注视我半晌,似是想印证什么猜测一般。而我神色不动,他终是一叹,开口道:“寻常人不知道我南国皇族血亲联系,故此捕风捉影,有些胡乱猜测。不过,归根究底,也还是当年我国景和太子太过出色,又恰逢国运不盛,以致上至皇亲,下至百姓,皆视他为未来明君,对他寄予极大厚望,唯盼能在景和太子的带领治理下,励精图治,国力富强,称霸三国。”
他微微一晒,继续说道:“景和太子深负众望,本人确也名至实归,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便也雄心勃勃,不惜才智,深谋远虑,暗中筹划,妄想挑起东、西两国争斗,令其两败俱伤,南国便可趁火打劫,一统江山,成就不世伟业。也是名令智昏,所以才有了十年前那一场三国大浩劫。”
“诸恶莫做,诸善奉行。”他语速变缓,沉声说道:“本候虽然不信佛,但是佛家有些至理名言,本候以为却还是有一定道理。种善者得善果,种恶者得恶果。景和太子虽然精明睿智,出身高贵,但以一己私欲,荼毒天下苍生,身在五行,便要受五行轮回报应。他造了一场那样大的杀孽,就算是被刺身亡,也不能弥补其过。”
初衷只不过是疑心红衣候便是当年未死的景和太子,我却万万也没有料到,红衣候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不由得呆住。
”他虽然罪孽深重,不过,却也还天良未泯,作为男子,却也是情义深重。“我心中酸甜苦辣多种滋味交迸,不由得插嘴道:”听说当年刺杀景和太子的人是一位东国女子,景和太子宁可自己重伤不治,也要在垂危之际恳请举国放过女子,给她一条生路。这便是有情有义之举,一般男子,如何企及?“
”哦?有这样一件事?小侯倒从未听说过。桑姑娘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红衣候又换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着我,不知怎的,在他这种目光笼罩之下,我忽然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想回避过去。
”不愧是凝香阁头牌,倒比小候的信息还要灵通。“不待我答话,他也不深究,便信口为我解了围,笑道:”话题扯远了。本候与当年的景和太子外貌神似,确也是因为皇家血脉的缘因。天下人只知道,景和太子的父亲,南国的孝昌皇帝,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妹妹琼花公主,下嫁给韩翰林,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却无人晓得,孝昌皇帝与琼花公主,其实本是一对孪生的兄妹。“
他忽然对我促狭地眨眨眼,轻笑道:”我母亲私底下曾对我说,那是因为皇帝蓄了大胡子,整个人就变了样子,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冷不妨听他如此诙谐一说,也不由得掩嘴轻笑了起来。
心下释然,怪不得红衣候与景和太子如此相似,果然是皇家血脉渊源。但心中又莫名升起一缕惆怅,心底里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究竟为什么希望他是景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