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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萎缩者(下)

(最近收藏猛掉,熊得反省一下.)

顺着奥斯卡特的手臂,熵殇之箭朝着萎缩者猛冲了出去。

黑色的熵殇之蛇盘旋着不断加速,它发出刺耳的尖啸,让整个骸骨大厅也随之震动。蛇焰的尾端缠绕在奥斯卡特的左臂上,他的身体前倾,双眼中流出细细的血线,扭曲的面容显得极为痛苦。萎缩者召唤出一道能阻挡魔法的护墙,但蛇焰轻而易举地撞破了这道“墙”。其中毫无花巧可言,纯粹只有悬殊的力量。

见形势不妙,萎缩者立刻浮高自己的身体,而蛇焰却紧追直上,将它刺了个正着。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熵殇能量在空气中爆开,澎湃的能量带来有节奏地巨响,枯萎与腐溃的力量四处肆虐,顷刻间便覆满了方圆百尺的地方。

徒然间,蛇型的熵殇之焰已消逝不见,一股仿佛可毁灭万物的风暴取代了它。枯萎与腐溃的源力好像黑色的泥浆般卷成了粗壮的龙卷,在震耳欲聋的尖啸声和漫天的腐臭旋风中,骸骨大厅倾刻崩溃。无数碎骨与残骸随那道灰暗而怪异的龙卷风冲天腾起,墙塌塔毁,眨眼间,灰色的龙卷便在黑塔的顶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随着那道龙卷风,有无数腐溃的能量箭从风中激射而出。珂琳娜创造出用来避险的空间,此刻也逃不过疮痍满目的下场,那怕是异次元也不能阻碍熵殇波涛的破坏。风暴中,实力较弱的丹妮娅几近休克,科伦和欧斯特也只能咬紧牙关硬撑。他们不知道奥斯卡特和珂琳娜的情况如何,那俩人与风暴是如此接近,会不会已经随那道龙卷一起被带出了塔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暴开始渐渐平息。不等它完全平静,欧斯特便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异次元,科伦也紧随其后跟上。

“看那……”精灵伸手指着刚才风暴肆虐的地方。

科伦顺着精灵所指的方向,他看到骸骨大厅的天花板上破出了一个半径百多尺的大洞,塔外灰蒙蒙的光线照了进来,而原先镶在那里的头骨灯笼们,现在却一个也没剩下。

不知在这样的破坏力,会不会还有人能生存下来?科伦有些担心地想到。精灵在一旁拉着他说:“我并非针对风暴,而是那人。”他指着破洞下某处残存的地板,在那里,科林·奥斯卡特正脸面朝下趴在地上。他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的样子。

“阿瑞卡,还有那只亡灵全都不见,”他忧心忡忡地指出,“只剩下了他,那个能施展毁灭力量的术士。”

科伦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精灵需要自己的帮助。于是他和欧斯特一起行动,把不省人事的奥斯卡特拖到远离那个大坑的地方。精灵伸出腿轻轻踢了他几下,甚至将他拔弄翻身,他也一点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怎么办?”科伦随口问了一句。

奥斯卡特并没有死,欧斯特很确定的知道这点。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一时没了主意。

“不要问我。”欧斯特有些无奈地说着。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天来的旅程,无论是日常如洗漱之类的小细节,还是像旅行目地之类的大方向,欧斯特都只是听从珂琳娜·赫尔斯提克的吩咐。他从未反驳过她的意见,也从未觉得,有需要反驳她意见的必要。

在精灵们的印象中,人类一向是以放荡而奢侈的生活著名,但珂琳娜却节俭的好像一个精灵。她身上没有任何人类女性常见的装饰品,也不需要香水,因为她总被一种自然而好闻的味道包裹。欧斯特还记得自己被关在塔林的日子,知道法师们无论男女都是最喜欢使用烟草的一类人。烟草能使人精神振奋,就连斗技场上也时刻能闻到那股刺鼻的异味,但她却从来不需要那些东西。她的空间箱和空间袋携带了相当数量的物资,但其中并没有任何奢侈品,也没有任何无用的东西。她与自己吃一样简洁的食物,按时作息,时刻保持警惕,不发怒,不冲动,对自然的美丽有敏锐的感触……

所以,欧斯特不需要去反对她做出的决定,因为她的生存价值观是那么地接近自己。而被女法师买下的事实则让他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只需要等待她的决定就可以了。

“我们要把他宰了么?”科伦悄声说,“因为这个家伙,死了那么多优秀的战士。”

欧斯特想了想,他觉得如果自己是珂琳娜,应该不会同意杀死一个无意识的对手。她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何况她对塔林交待的任务似乎也并无多少赞同。“没有这人,我们也不会活。”他解释道,“我们都清楚,刚才杀败那只亡灵的其实正是奥斯卡特。”

科伦转动手中的长剑,“真是这样么?但这个叫科林·奥斯卡特的家伙总让我觉得有点不安。”

精灵还想解释,这时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呼呼的风啸,就像是有翅膀扇动发出的声响。一个人影透过破洞投到地上,被阴郁的天色拉的老长。

珂琳娜站到了塔顶的破口上,她背后生出鲜红色好像丝绵般的双翼,手中紧握着黑杖,指甲变的又尖又长。

“快·躲·开!”

她用力朝下面的人呼喊。然后,身体残破不堪的萎缩者又一次出现在了空中,就飘浮在她的头顶上。

红色双翼猛然发力,带着女法师上升到与萎缩者等高的空中。她朝着萎缩者大声吟唱着咒语,用的却是旁人无法理解的语言,“污浊之魂!你不能伤害我。”她最后高声地喊道。

一阵刺痛灵魂的尖叫声在众人的灵魂中直接响起。受到了如此重创,萎缩者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也可能它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用尖叫表达自己的愤怒和怨恨。腐朽的神孽挥起自己仅剩地那条手臂,只见那手臂的尖端中凭空甩出了一根并无实体的长鞭,看起来就像一道包裹在黑暗中的闪电。

漆黑的长鞭厉声破空。

珂琳娜却毫不回避。当长鞭打到她的身上时,传来却是尖锐的爆裂破碎声,又高又细,就像是将玻璃杯用力摔打在大理石上时发出的声音。萎缩者的长鞭颓然粉碎,碎片倒刺到它自己的身上,虽不能使它受伤,却让它更加怒不可遏。

“粉碎你,愚昧的凡人,神祗的爪牙!”断续而尖锐的声响再次射进众人的脑海中。萎缩者催动它的恐怖核心,在周身形成了一道由死亡和污秽组成的光环。光环似乎能修复它残破的身躯,这不禁让珂琳娜大感头痛。

她立刻向萎缩者施展了一发迟缓术,试图减缓它的动作争取更多的时间。但萎缩者与生俱来的魔法防御太过强大,她的法术并没有生效。

这一击不成,珂琳娜立刻从半空中一头扎下,迅捷地穿过空洞进到塔内。科伦和欧斯特已经带着奥斯卡特跑到了一旁,为她平稳降落留下了一大块空地。

萎缩者的飞行速度非常快,它直接撞破本已残损的围墙冲了进来。珂琳娜用一发阳炎爆迎接了它,金色的灼热光辉吹散了死亡与污秽组成的光环,又在它残破的身体上狠狠留下了无数创伤。萎缩者痛苦地呼喊着,腐朽的身体被烧灼的烟雾腾朦。

赢得了时间后,珂琳娜飞快地从自己的靴子里拔出匕首,用力划破自己的手掌后,让鲜血淋到自己的黑杖之上。她开口用一种连萎缩者也听不懂的语言吟唱着,声调如战场上的祈祷,充满庄重与悲怆。

阳炎爆对萎缩者的伤害很是有限,它仍没有失去再战的力量。“羊角的亡灵,伟岸的死亡,请将您的力量赐予我!”它高声怒吼着,从自己细长手臂的尖端喷射出“死亡一指”的可怕能量。珂琳娜硬生生地接下了这道黑红色的不祥之光,她也伸出了黑杖,让沾染在上的鲜血化为一道道红色的剑芒直刺萎缩者的方向。

仿佛是爆开了一朵鲜血般艳丽夺目的花朵,数百道红色地荆棘从萎缩者脚下的地板中暴起。它们锐利的如同刺枪,毫不费力就穿透了腐朽者柔软的身躯,然后相互绞缠,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生机勃勃,不断流动着的荆棘牢房。

“凡人愚昧!”萎缩者不屑地笑道,“雕虫小技也妄想伤我?哈!”它浮起身体,扭动身躯想要将那些深红色的茎条挣断。可那荆棘般的枝条却出人意外地强韧,萎缩者越是挣扎,它们就收的越紧,那荆条的锋锐如同利剑,坚韧好比龙筋。

珂琳娜的状态似乎也相当不好。她用手捂住自己口鼻,鲜血正顺着指缝不断滴下。“这些深红的荆棘,可是有生命的武器,我用自己生命力滋养了它们!”当女法师朝着萎缩者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她满嘴血腥,两眼圆睁透着明亮的蓝光,看起来,就像另一个怪物的模样。

“羊角的亡灵,伟岸的死亡。请用您至深的言语,粉碎无信的愚盲者”被荆棘围困的亡灵发出厉声尖叫,掀起的声浪就如层叠地海涛般澎湃有力。珂琳娜感到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邪恶和晦暗迎面扫来,在这种连绵不断的打击下,她周身的“防护邪恶”光环被冲的粉碎,她被震飞了老远,然后重重摔到地上。这股冲击打的她全身麻木无力,视野里是一片模糊,头晕目眩找不到敌人所在的方向。

这是渎神之语,只有最邪恶的人或怪物才能使用这种污秽的法术。通常,邪神的牧师会使用它来打击那些善良的对手。而萎缩者的渎神之语,威力远远超过了一般的人类牧师,甚至能直接杀死有相当水准的冒险者。但当它看到女法师吃力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时,它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在自己那颗早已死透,冰冷又邪恶的心脏居然也有了一瞬间的搐动,还有一丝不可理喻的恐惧。

要尽快杀死这个凡人!萎缩者早已死亡的脑袋里充斥了这种简单的想法。虽然对正缠绕自己的深红荆棘暂时也束手无策,但它还可以召唤另一只伏行夜影,那种强大的亡灵能帮自己解决问题。想到便要行动,当它正要召唤自己的奴仆时,却察觉到在另一个方向,有两个凡人正朝着自己这里快速冲来。

讨厌的凡人!它转过头去,然后看到了科伦与欧斯特。光头的武僧冲在前面,战士提着金色长剑跟在后方。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用脚后跟也能猜的出来。

让萎缩者着实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凡人看起来都长的一模一样!?当然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是活物,将他们全部抹杀就可以了。它暂时放下了被晕眩麻痹的女法师,然后从自己的眼睛里,朝着精灵的方向射出一道纯黑色的光线。

光线瞬息而至,欧斯特被打的倒飞了出去,尤如一片被大风吹起的羊皮纸。在另一边,科伦转眼间已冲到了萎缩者的跟前,而它还来不及发动下一轮进攻。科伦双手握剑用力刺出,剑锋顺着那些深红荆棘的间隙,深深没入了萎缩者的身体。

“大胆!”它发出一声爆喝,巨大的精神冲击波将科伦·兰利震的七窍流血。可他并不放手,仍死死攥住剑柄,口中念念有词道:“阿特罗帕尔(ATROPAL,萎缩者原名)!”

金色的长剑中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却清晰地回应:“誓破敌!”

接着,有无数金色的光芒破体而出。在此刻,腐朽的神孽好像变成了一另个太阳。

萎缩者用空洞的双眼盯着他,眼瞳里仍是死一样的黯淡无光。黑色的长鞭刺穿了科伦的胸膛,然后将他远远地扔到了另一边的墙上。他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巨大的负能量被灌进他的躯体,他全身不住颤抖,却已经没有再站起身的力量。

他抬起眼皮去看精灵的状况,差不多就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但是,欧斯特似乎还有能爬行几步的力气,自己却已经感受到了最后时光。想到这里,科伦居然有些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这是没有声音的笑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抬起头,科伦突然发现,空气中浮满了无数白亮而细碎地冰针。那一片明亮的星星点点,好像晴朗的夜晚,自己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

萎缩者的意念最后一次侵入他的脑海中。但这一回,却只剩下它无比痛苦,又无比尖锐的呼喊,绝望的呼喊。

他觉得,自己可以闭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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