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作了个恶梦,”丹妮娅告诉她身边的人,“我梦见哥哥要杀我。”
“那是不可能的。”珂琳娜温柔地说,“既然留下来了,你可要集中起精神来。先施展一些‘防护邪恶’的魔法吧。”
丹妮娅马上开始施展“防护邪恶”的法术。这是一个简单而有用的神术,它能让一个生物在邪恶生物或召唤生物的进攻中获得些许保护,也可以防护精神控制,压抑一些邪法的效果。
不知是法术真的有效,或仅仅只是心理作用,丹妮娅果然觉得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大大减小。她又为科伦施展了‘防护邪恶’之后,却发现今天准备的法术已经告罄。“呃……姐姐,这个抱歉呢……”
“不要在意啦,”女法师回头向她眨了眨眼睛,“保护自己,这才是战士的首要任务哦。”
“嗯!”丹妮娅用力点了点头,她向后退了小半步,却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脚踝。低头一看,女孩发出”啊!“地一声尖叫。不知何时,那已死的狩魔猎人化为僵尸苏醒,其中有个离她较近,于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护腿,正用力地向下拖拽。
不过丹妮娅毕竟也是熟练的战士,她反手一剑,金色的“朝阳”宝剑削断了僵尸的前臂,又复一剑捅穿他的脑壳。在一片金色的光华中,死者终于回归平静,这回他再不会苏醒过来了。
俗话说的好,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然,当下并没有时间让丹妮娅高兴一会儿。在众人的四周,死去的狩魔猎人们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神情呆滞,动作迟缓,口鼻中流着似血又似脓的沾液。无神的双目中透出红光,黑暗中到处都有这样的红色,就像血色的星辰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上,一闪一闪发出不祥的光。
精灵欧斯特在一旁用力捏了捏拳头,“大战来临前,让我帮你扫清这些残障可好?”
“那个……我倒有个邪法!”珂琳娜说这话时的语气深幽,声线几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她轻轻地转到黑杖,杖头伸出的五指尖爪纷纷张开,让深绿色的光球浮到稍高的半空中。只见一道磷火样的光芒从球体中渗出,它如溪水般缓缓流到女法师的手上,然后凝聚成一个比拳头稍小的火球。青白色的火焰在她的掌心间幽幽跳跃着,照出一轮可怖的光晕。
欧斯特·夜风从没见过这样的法术,莫说是他,科伦·兰利和后面的丹妮娅也同样觉得纳闷:这鬼火似的小球是有什么作用?众人虽是不知就里,但光是闻一闻空气中的一股子磷火臭味,再看那轮光晕将堪称绝色的美人儿照成了什么样子,大约也就知道的一二。
“磷气珠?”从后面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科林·奥斯卡特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满身满脸的血污仍留在原处,但双眸里却又一次透出精光,看来已经恢复了相当的精神。
“啧!真是恶魔般的精力啊!”珂琳娜眯起眼睛,发出了一声赞叹。“可惜回答错误,”她摇了摇头,将视线停到手中的火珠上,“这不是磷气珠,而是以灵魂的碎片为燃料,能长明不灭的鬼火。”
“胡……胡扯吧!”奥斯卡特反驳道,“我可不像他们不懂奥法!奥术中那有这样使用灵魂的先例?”
“切……这么轻易就能下结论?”她冷笑道,“不如一起欣赏欣赏这‘涤净秽魂’的表演吧。”
火球无声爆开,如同一阵细碎地冰雨般四散甩落。复活的狩魔猎人们惨叫着倒下,青白色的火焰将他们的身体包裹,熊熊燃烧却没带来一丝热度,也没升起那怕一缕烟尘。
片刻之后,四周又复沉寂。活人们依就站立,而死者回归平静。
屋顶上头骨灯笼长明,它们投下一片昏暗的光幕。奥斯卡特费力地走到珂琳娜身边,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我们被困在了这里,是那只巫妖干的,它放出了可怕的东西要来消灭我们。”
“啧!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珂琳娜问道。
奥斯卡特摇了摇头,他在几尺外的地上看到一柄长剑,剑身沾满了泣妖的脓血,又黑又臭。他捡起这柄长剑,将自己仅存的炎魔力量注入其中,“嘭”地一声,一团金色的火焰包裹住了剑身。他打定主意,如果自己法术威力不够,恐怕只能用手中的长剑保护自己。就算那只是徒劳的抵抗,多少也能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珂琳娜打发欧斯特去保护丹妮娅。她本想提醒科伦和欧斯特不要轻易参战,如果敌人太强,那只是徒增死伤而已。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奥斯卡特却提前一步开始行动起来。他吃力地召唤出一只狂战魔,这种强壮的恶魔长的就像一只八尺多高的人形蟾蜍。
“你要干什么?”珂琳娜大声质问道。奥斯卡特只是无力地朝她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指向大厅中央的位置。
这时,众人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震颤开裂。在大厅的中央,头骨灯笼能映照到的地方正在塌陷,迅速形成了一个方圆十余尺的深坑。狂战魔被奥斯卡特派到深坑的边缘,它低头向坑底下望去,长满尖牙的大嘴里喷出粗重的热气。
然而,狂战魔大约没有看到,深坑中正缓缓浮出一根几乎是透明的触手。触手悄声无息地接近了它,然后轻轻一戳,毫不费力地刺穿了恶魔的骨甲。只听狂战魔发出一声短暂的惨叫,它便一头栽向深坑,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了。
“诅咒那只膨胀的恶魔!”奥斯卡特看见了触手,他大惊失色,立刻就给自己施展了“加速术”,然后一刻也不耽搁地撒腿往回狂奔。一边跑,他一边朝女法师大喊:“萎缩者,是萎缩者!这塔他妈的是个牢房!”
听到了天运者的呼喊,女法师的脸上也同样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欧斯特!”她急切而粗鲁地叫着精灵武僧的名字,“你快和科伦他们躲一下,不要和阿特罗帕尔(ATROPAL)正面冲突。接着,女法师抬手打了响指,立刻就有一根黑色的粗绳子凭空出现。她命令其它人顺着绳子向上爬,绳子的尽头是一个陕小的异次元空间,可以让实力有限的同伴们暂时回避“萎缩者(阿特罗帕尔)”的锋芒。
丹妮娅·索丝其实有很多想要问的,但她看了看珂琳娜严峻的表情,知道当下不是个好时机。当科伦要求她向上爬时,她照办了。异次元空间大约是鸡蛋的形状。它被一层半透明的黑色“蛋壳”所包裹,空间陕小但不闷热。女孩坐了下来,却没有任何“坐实”的感觉,好像整个人就这么浮在半空中。透过半透明的“蛋壳”,大家能看到大厅内的景像,科伦·兰利坐在她的身边,正眯着眼睛注视下一步的发展。精灵在一旁不知低语着些什么,丹妮娅觉得那可能是某种祷词。
在大厅的地面上,奥斯卡特紧握着火焰长剑,黑色的蛇形冷焰包裹着他的左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珂琳娜握紧了手中的黑杖,杖头上的绿光不见了踪影,现由一大团熊熊燃烧的青白火焰取而代之。
当面对共同的强敌时,刚才还在拼杀的敌手,现在却成了同生共死的盟友。
伴随着那一声尖锐的哭叫,萎缩者从深坑中冉冉升起,悲哀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
一个充满尖锐痛苦的声音在所有人的灵魂中直接响起,用的是古老到早已失传的语言,声音如冰湖碎裂,饱含至寒的恨意。
但珂琳娜和奥斯卡特却能听懂,他们知道它在说什么,知道它为什么有如此大的痛恨。
“咒怨诸神,令我失去不朽的生命。咒怨生命,令我永不得真正安宁。唯赞美那羊角的亡灵,用头骨权杖安抚我,使我平静的不再哀伤。”
只有在众神所产的死胎中,才会诞生萎缩者。它们本来都是神子,却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不朽的生命。众神抛弃的神子,任由它们枯萎的肉体和受诅咒的灵魂在无尽的怨恨和痛苦中徘徊。直到有一刻,当死去的神子以亡灵的身分重新苏醒时,一个可怕的神孽便来到了世界上。它们憎恶一切,不仅是憎恶生命,还包括一切能生产和维系生命的存在。只有绝对的死亡和绝对的痛苦才能安抚萎缩者极度扭曲的灵魂。
大约是源于死胎的缘故,萎缩者看起来就是一个畸形的,不完整的巨大胎盘。恶心的黑色胎膜下,包裹着一个潮湿、褶皱且浮肿的人类婴儿轮廓。寸发不生的光头,空洞无神的双眼,龌龊的脓水时刻流淌不停。它的双臂细长尖锐,但挥动双臂的目的通常不是攻击,而是为了召唤它所喜爱的不死仆役。
所以,伏行夜影稍无声息地出现了。
一道高达二十尺的阴影自黑暗中冒出,站到了珂琳娜和奥斯卡特的面前。它是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类人形状的恐怖生物,它的身体似乎能吸收一切光亮,在人们的眼中好像只是一轮至纯的阴影。它每走一步都会在骸骨地板上留下尺把深的足迹,却不会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你快想想办法!”奥斯卡特朝珂琳娜大喊道,“我没办法解决一只神孽。”
“离它们远点儿!”说完,珂琳娜抬手洒出一缕金色的粉末。在所有人都骤不及防的时候,一团如太阳般明亮的火团在萎缩者和伏行夜影头顶的空气中炸开。那灼热刺眼的光辉也好像太阳一般,金色光焰焚烧着不洁的身躯,亡灵们痛苦尖叫。
阳炎爆暂时阻碍了亡灵们前进的步伐,他们快速后退,撤到离萎缩者稍远的地方。“你先解决掉夜影!”现在轮到珂琳娜朝奥斯卡特大喊大叫,“想办法保持对萎缩者的伤害。”
“可我不会阳炎爆!”
“笨蛋!有什么杀手锏快用出来,你不是有个神……”
一道绝对黑暗的射线从金色的阳光中突然射出,打断了珂琳娜的喊话。但女法师的反应却令人意外地迅速,她身形一偏,敏捷好像最狡猾地猫儿一样。射线贴着她的身体擦过,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纯黑的轨迹。
“哈!躲的不错啊!”奥斯卡特赞了一句。可他的心里却在盘算,自己今天只剩最后一个七级法术和另两个六级法术。无论攻击是不是成功,要想脱身,都必须赌上“深渊默示录”中的熵殇能量。他必须在珂琳娜和萎缩者之间做一个衡量,这两个对手对现在的自己来说都无法对抗,而“深渊默示录”却只能用一次。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如果杀了珂琳娜,那么萎缩者也不会放过自己。因为对它来说自己是活物,而萎缩者不可能放过任何活物。如果打倒萎缩者,那么自己至少有和女法师暂时讲和的筹码。她应该不会确认自己的真正来历,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熵殇能量。毕竟恶魔主君从不会在凡人面前展示它的力量。
打定了主意,奥斯卡特摸出一块灵魂宝石,然后施展出今天的最后一发“延迟火球”。借助灵魂宝石的力量,被加强的火球成功突破了伏行夜影的魔法防御。烈焰熊熊,火光满天。夜影的身体分化消失在黑暗之中。脑海中又响起萎缩者愤怒的尖叫。
“愚蠢的下界生物,我将粉碎你可怜的魂魄!!”
这该死的大头死婴!!奥斯卡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它的随口气话,就把自己的身分完全泄露。任谁都知道,下界生物指的就是深渊中的塔那厘恶魔和炼狱中的巴兹特魔鬼。而一个魔鬼又绝无可能召唤一只狂战魔……
于是他抬起左手对准了萎缩者。澎湃的熵殇能量如盘旋的黑蛇般在他的手臂上来回翻滚,蛇眼血红,透出凶狠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