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川被暂时留在了石牢,毕竟黄逸飞曾救过冷川一命,两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他对护法这样的安排倒是没有怨言。白墨宸却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好像当初那个温情的男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抛开黄逸飞,他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令人胆战心寒的锦绣宫护法。
石牢里的人分成了两拨,里面是白墨宸的人把守,外面则由郎行羽的人看押。天气好的时候,黄逸飞也会到院中走走。院里有一株多年的桃树,上面结满了硕大的蜜桃,触手可及。大多数时候,黄逸飞习惯闭着眼睛,靠在树下,任由枯黄的落叶洒满一身。要不是锁在手上的铁链,还时不时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倒真像是一副水墨画里走出的谪仙。
江心月也只有混在看守的人中,才能远远地瞧上他一眼,他依旧跟从前一样,脸上波澜不惊,任何时候都像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只是背影有些沧桑落寞。江心月知道,在这副安静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痛苦。试问一个常年握剑的手,如今再无力提起一柄剑,该是怎样的滋味,怕是生不如死吧!
一场大风过后,灵山的物资却愈发匮乏了起来,每天的份例是减了又减,有时候几天看不见荤腥。前些日子可以依靠大山,打些猎物自给自足,但现在眼看初冬将至,万物枯黄,山下又层层围困,想寻些新鲜的野菜也不容易,更别提什么野味,生计也就越来越难维持。
黄逸飞的日子也不好过。
冷川在他彻底伤愈后,就回到了白墨宸身边,只留了一个叫做春杏的小丫头伺候。倒是郎行羽不停的来探望,时不时得冷嘲热讽几句,身后跟着那个他最不想见的人。
他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但五脏六腑和经脉都受损严重,原本十成的功力剩下的还不足两成,稍动内力心脉就会疼痛加剧,天天喝药也不见好转,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心中升起些许绝望来,如果凭他以前的功力,借助泪鱼或许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可如今身陷牢狱,犹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药味,闻得他有些作呕。那碗药就放在不远的小桌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面那热腾腾的白气,好像要把那碗盯个窟窿。越看越烦,终于忍不住,一把扯过来抛了出去。
碗碎的声音把在外间的春杏着实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才知是黄逸飞发了脾气,便默不作声的收拾地下的残局。
忙碌间,忽见眼前多了一双脚,是郎行羽,刚想起身施礼,被他竖在唇上的中指示意制止。
他抬腿进屋,就见黄逸飞伏在被褥之间,两肩一动不动,似在跟自己生着闷气,听见有人进来,喉间发出一声怒吼:“滚。”随着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掷了出去。
枕头并没有多少力道,郎行羽轻轻松松的就接在了手里,他顺手又抛回黄逸飞的身边,而后又掸了掸袖子,才道:”黄掌门,这是怎么回事,连药都不喝了,莫非在怨我怠慢了故人吗?'
黄逸飞一见是他,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不再理睬。
郎行羽也不生气,找把椅子坐下,方才又道,“黄掌门在我这里,别的没学到,倒把女人那一套学了个精透,”说着回头嘱咐春杏,”再去把药熬一碗过来。”
药很快熬好了,郎行羽一手接过来,一手扯起黄逸飞,黄逸飞不甘受制,拳脚齐出,却几个照面就被郎行羽反剪了双手,扯过条被单把他捆了个结实。整个过程,碗里的药都不曾撒过一分。
黄逸飞的身躯被郎行羽强行压在腿下,随后便被捏住了下巴,一碗滚烫的药凉也未凉,就要往他嘴里灌,黄逸飞晃动着头部左躲右闪,终挣脱不过,但却因为灌得太急,一碗药全洒在了黄逸飞的脖子上,生生的被烫的起了血泡。
郎行羽用力几乎把碗捏碎,他愤怒地把黄逸飞摔回到床里,由于用力过猛,黄逸飞后背“咚”的一声撞上了石牢的墙壁。听到里面的混乱声,看守们进来了不少,郎行羽命令道:“既然黄掌门都有力气发脾气了,那就别再治伤了,把他给我吊在屋里,水都不许给他喝,直到他自己愿意喝药为止。”说完,愤愤离去。
黄逸飞再次被铁链吊在了外间的刑房里,反正是已生无所恋,黄逸飞倒不怕他这样折腾自己。被烫的地方红肿一片,远远地望去有些可怖。
烫伤的夜晚最是难熬,小丫头寸步不离,就守在他身边,不时地用布巾为他擦擦额上渗出的冷汗。胃里空空荡荡,竟引发出一阵阵痉挛的疼痛。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灵山怎么样了,师叔的病有没有起色?
小丫头看他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清浅而绵长,便悄悄退了出去。她端起一碗热水,咬了咬牙,向自己白藕般的手臂泼去,热水接触到皮肤,疼得她不由得叫出了声。
看皮肤红肿起来,她才飞快的跑向张大夫的屋子。张大夫还没有睡觉,正坐在灯下研读医书。见春杏跑来,大吃了一惊,忙问:“是不是那位公子的伤情复发了?”
春杏忙摇摇头,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伸到张大夫眼,“你看,我的手被烫伤了,张大夫可否给治治?”
手臂红肿一片,看起来颇为严重。
张大夫忙取过药箱,找出烫伤药替春杏敷上,细细包扎一番后,又嘱咐道:“这几天你不要碰凉水,小小年纪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春杏感激的谢过张大夫,随后又深施一礼,“张大夫,牢房那边离不开人,我得时时伺候,你把药给我多开点,以后我自己敷就行了。”
老大夫想想也是,难为一个小姑娘跑来跑去的,就拿了一瓶烫伤药给她。“
春杏见目的达到,忙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