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倒是个细心之人,一边帮他在角落里收拾,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真是造孽,年轻轻的就看不见东西,将来可怎么活,这以后的路还长呢?”
黄逸飞笑着答言:“不碍的,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被饿死。”
“那倒也是。”老婆婆停止了絮叨,指着庙旁的一户人家说:“呶,那就是我家,以后你有哪些不方便,就去找我,我老婆子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既没有儿女,也没有拖累。”说着忽又想起,黄逸飞眼睛瞎了,根本就看不到她所指的方向,遂又说道:“你出门左拐,第一家便是。”
黄逸飞笑着应了,摸索着送了老婆婆出门。
回到庙里,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刚想点起蜡烛,才又忽然想起,即使屋里有了光亮,自己眼前也是漆黑一片,何苦再浪费这一支蜡烛。一念至此,索性将火折子吹灭,翻身躺在铺好的稻草上。
项天问留给他的药还很多,但多是治伤疗毒的,独独缺了泻火的丹药,估计他也未曾料到,自己徒弟有急火攻心的一天。好在眼睛失明只是一时情急,过几日或许就可以自行回复,所以黄逸飞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从包袱里摸索出一件衣服盖在身上,听的里面掉出了东西,忙伸手去找,划拉半天也没找到。看来,这瞎子的身份,自己还得尽快适应。
夜半时分,黄逸飞从一阵噩梦中醒来,身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动了动僵直的身子,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刚想爬起来找口水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铁链的抖动,接着是庙门的吱呀声。一个粗犷的声音说:“赶了这半夜的路,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可把我累死了。”说着似是不耐后面那几个人的速度,又粗声加了一句:“张龙,你们倒是快点,磨磨蹭蹭的......”张龙答应了一声,“这就来了,带着个半死不活的人,你试试,能不能快得了。”接着又是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和一个重物坠地的声音。那重物发出了一句闷哼,想来就是那个,他们口中所提的半死不活的人。
黄逸飞不想徒惹是非,于是转过脸去,继续侧卧而眠。
那几人点燃了蜡烛,昏昏光线下倒把黄逸飞瞧了个分明,粗犷嗓子三步两步跨到黄逸飞近前,用刀指着他问:“你是什么人?”
黄逸飞转正身子,用手掌轻轻推开他的钢刀,“路过的人,借宿破庙,也值得各位对我动刀动枪?”
张龙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路人,而不是冷川的同伙?”他转头征求粗犷嗓子的意见:“你说是不是,李虎?”
黄逸飞颇觉无奈,于是问道:“你们想让我怎样证明?”
“滚出庙门。”
黄逸飞哑然失笑,见过不讲理的人,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
他索性坐起身来,“要是我不滚呢?”
“那就把尸体留下来。”张龙说着,将手里的钢刀向前一送,黄逸飞向旁一闪,顺手将枕在头下的泪鱼抄在在手里,一个举火烧天,把张龙的钢刀格了出去。
张龙不由得退了几步,口中却仍桀骜不驯:“没看出来,长得娇娇媚媚的像个大姑娘,倒有把子力气。”
他回头招呼李虎:“来,咱哥俩一起上,一会儿拿下了,压在身下,那水灵灵的模样,估计摸上去,手感不比大姑娘差。”
李虎也两眼放光,像挑拣货物似的,把黄逸飞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口中不觉浪笑道:“确实长得不错,这要是拿了,卖到青楼楚馆,一准儿是个当红小倌的料。”
黄逸飞饶是再好脾气,也受不了这两个人的污言秽语,虽然看不见,黄逸飞仍能感觉到李虎的目光,像狼一样贪婪的盯在自己身上。
他猛地抽出泪鱼宝剑,屋里瞬间闪过一道红光,就连昏昏沉沉的冷川,都感到了眼前的杀气,期期然的睁开了眼睛。
黄逸飞的宝剑直指张龙的咽喉,张龙忙用刀招架,只听“当啷”一声,兵刃相接,张龙手中的钢刀已断为两截。
张龙被震得手一哆嗦,手里的半截钢刀险些掉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貌似温润的少年,动起手来如此的干净利落,这个人的相貌好生熟悉,似乎与十几年前的那个人影重叠在一起。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李虎已经惨叫起来,只见他手捂着左眼,一丝鲜血从他手缝里流出,黄逸飞已生生的把李虎的左眼剜出,不等张龙来救,右手一翻,宝剑已刺进了李虎的胸膛。李虎不可置信的指着黄逸飞,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就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张龙一闭眼,完了,想他们堂堂锦绣宫的头目,竟然在这个少年面前走不了一招,说出去谁会相信。
他刚想逃出去报信,脚步还未到庙门,一道红光已拦在面前,只听那个少年冷冷的说:“不留下点儿东西,就想这么走了,你也太着急了吧?”
张龙一指冷川:“少侠饶命,我把冷侍卫留给你,你就大人不计小人怪,别和小的计较了。”黄逸飞一笑:“我出手可不是为了他,我只想要你身上的一件东西。”张龙忙不迭的从身上掏出一把碎银:“小的出门走得匆忙,没带多少银两,日后若得相见,我定倾囊奉上。”
黄逸飞再笑:“我黄逸飞虽说穷,还不至于惦记你那几块银子,我想留下的是你的命。”张龙闻听,大叫:“少侠饶命。”黄逸飞冷冷笑着,脸上却多了层嗜血的杀气,“饶命?我倒是想饶了你,可你得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答不答应?”
张龙吓得跪了下去,“小的这条命贱不值钱,可我想用一个天大的秘密来换,不知道少侠答不答应?”
黄逸飞随着他也压低下身子,眼睛似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张龙,但要是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黄逸飞的眼神里,根本没有焦距,他嘴里发出了一声疑问“嗯?那要看是什么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