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撤回大刀,掌柜的也顺势将门打开,忙紧走几步上前打圆场,“这位爷,是我家伙计慢待了您,我这厢给您赔罪。您也看到了,小店确实已客满,所以就早早歇下了。这样,您高升几步,前面的状元客栈还有闲房,您先去那对付一晚,今晚的食宿我包了,成吗?”
那大汉也不是难说话之人,他状似无意的扫向人群,老许偷偷向他做了个一切就绪的暗号,又见眼前的掌柜已做伏小状,便不再纠缠,口中言道:“我是一粗人,不识你灯笼上的字,既然你已客满,我自当再寻他处就是了。”说罢,竟转身去了。
掌柜的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随即关照大伙:“大家警醒着点儿,都别大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总感觉今晚得出事?”说完,刚要把门锁死,就见对面街角飘过来一盏灯笼,待行的近些,才看清提灯笼的是一个白净的中年人,只见此人,行走在雨中,毫无狼狈之感,倒像是在月下闲庭阔步。
掌柜的一见来人,不由得一阵狂喜,不及人到跟前,就已一揖到地,“何管家,近来可好,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何管家微微一笑,伸手把掌柜的拉起,“都是老熟人了,何需如此啊,说到底,都是为庄主效力罢了!”言毕,两人携手揽腕,进了店门。
行到屋内,分宾主落座,老许端上了茶,掌柜的才问何管家:“庄主近来可好?”
何管家笑笑:“好。就是着急你手里的这批货,这不,让我先来看看。另外,这次闹的动静可有点儿大,四州八县丢了不少的闺阁小姐,就连朝廷都下了严令,要限期破案,更何况那些沽名钓誉的江湖豪客。风声太紧,可对我们有点儿不利啊!”掌柜的起身,向何管家的杯盏里续了一些水,方才言道:“不瞒何管家,委实庄主要的人数太多,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生意不好做啊!”说着,将身子探出半步,“但不知庄主,这次要这么多女子,有何用处?”何管家将手一摆,“掌柜的,怎么忘了江湖规矩?咱拿钱办事,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店掌柜一脸的汗,“那是,那是。不知,庄主打算何时来运货?”
“两天之后。庄主千金身体抱恙,正好已冲喜之名,把这批货装在嫁妆内运进来,只是,这上门的女婿,还得劳烦掌柜的给寻觅一个。”
掌柜的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这次抓的全是黄花大闺女,至于姑爷的人选,可有些为难我了。”
老许上前一步,低声对掌柜的说:“您忘了,咱柴房可关着一个现成的。”掌柜的把脸一沉,“胡闹,那可是要封死口的。”
何管家也不搭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随手用杯盖拨了拨飘浮的茶叶。掌柜的忙上前解释:“柴房里倒是刚抓了一个,只是这小子误闯了后院地牢,我恐他会泄密,所以准备要......”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实在不合适做小姐的姑爷。”
何管家一挥手,“无妨。反正人到了碧云山庄,也是给小姐冲喜的,这冲喜不成,结局也是一个死字。不过是换个死法,给小姐陪葬罢了。”说着,站起身形,“你带我去看看。”
一行几人直奔柴房,有人开了门,借着墙上的灯光,才看清屋内乱草上,躺了个五花大绑的少年,何管家上前一步,分开他覆在额上的乱发,那少年露出了一张脸。确切的说,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那张脸要不是生在男儿身上,绝对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倘若不是在昏迷当中,估计眼睛睁开就能倾倒万千少女。何管家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形,边向外走边拍了拍手,似是嫌弃沾了晦气,“就他吧!这相貌还算配得上小姐,至于这个人,我不让你们白忙,就在原有的货款上再加一成。”
掌柜的一喜,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轻快地险些撞上何管家的后背,原本这少年的出现,以为只是来凭空添乱,却没想到,竟拾了块儿元宝。这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价钱卖的真好。
两天之期,转眼就过。因为被卖了个好价钱,黄逸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顾,经过药物的治疗,身上的伤都已结了痂,连带着人也精神了许多。
好在师傅的医书,自己已经熟记,在路上就扔进火里烧了,不然,还不随着包袱都被搜了去。
可能是值钱的关系,他早已被人从柴房转移到了地牢,与那些闺阁小姐仅一墙之隔。他闭上眼睛,静静听着那边的动静。那边的声音很噪杂,为了抢一个馒头,里面的女子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气质,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却要和身边的人拳脚相向。黄逸飞真怕师妹也落在这种地方,从小习惯了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老许开门走了进来,黄逸飞忙坐起来,带动了身上铁链,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动。
“方十三怎么样了?”
老许有些好笑,“你都身陷囹圄了,还顾得上问方十三?”接着他又是匪夷所思的嘟囔:“也真是怪了。明明素不相识,方十三竟也在昏迷中惦记着你。”
黄逸飞有些紧张,方十三昏迷了。
那会不会有危险?
他有些祈求的看着老许,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方十三,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那两个字,黄逸飞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许看他真着急了,才说:“没事,方十三那小子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只是那些箭伤,少不了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然后又叮嘱黄逸飞:“方十三让我告诉你,若想活得长久,就安安静静的,别再轻举妄动。”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黄逸飞眨了眨眼睛,老许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就自顾自的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