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血的夕阳下,大地仿佛浸过了葡萄酒一般,就连橡树的叶子都散发着一抹淡淡的暗红。华丽的建筑矗立在静谧的黄昏,散发着庄严的哥特之风,暗红色的塔楼耸立在云霄,仿佛一位威严的君王,傲慢的睥睨着自己的领地。不远处的花园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大理石雕塑,英勇的骑士横跨在高大的战马上,手中犀利的长剑直指前方。这座雕塑栩栩如生,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气息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里是布兰卡联盟费尔南王国的帝都瓦里特,罗巴德斯伯爵的府邸。
府邸的深处有一处橡树林,虽然不怎么大,但却给人一种阴森与冰冷的感觉。林子深处生长着一株奇怪的树,枝头开满了诡异的黑色花朵,树下躺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手中拿着一支花,除了颜色是白色以外,花形与枝头的黑色花朵一模一样。
“歌德,你怎么样了?”一个小女孩推搡着小男孩,泪水盈满了如蓝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眼看就要奔涌出来,“你别吓我啊!我……我不要白色的安娜塔西雅了!”
安娜塔西雅,正是那黑色花朵的花名,是根据噩梦魔王安娜塔西雅命名的。传说,那位妖娆的魔王尤为的喜爱这种诡异的黑色之花,并在上古的众神之战时代,将其从魔界引入到人间来。因此,安娜塔西雅之花又被人们称作噩梦之花,往往被当作不详与邪恶的象征。
昏迷的歌德没有反应,双眼紧闭着,手中死死地拽着那支白色的安娜塔西雅之花。看着歌德额头右侧的伤口,渗着鲜红的血液,原本就手足无措的女孩儿更慌了,滚滚的泪珠儿顿时簌簌落了下来,打在歌德童稚的脸庞,脸上写满了后悔与愧疚。
女孩温润的泪打在歌德的脸上,歌德的小手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恢复了直觉。他猛然睁开眼睛,见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玩伴,神情有些惊愕,眼中顿时浮现起一丝自责,慌忙逞强说道:“奥黛丽,我没事儿。只是额头擦破了一点而已,刚才我是一时贪玩儿,故意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来逗你的……我……奥黛丽,别哭好吗?再说,这么点高度,我怎么会摔伤呢?”
奥黛丽依旧哭泣着,那份伤心并没有因为歌德的苏醒而减少,反倒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奥黛丽……”年幼的歌德面对女孩的哭泣不知所措,目光落在了右手那洁白的安娜塔西雅之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慌忙的将安娜塔西雅之花插在了奥黛丽褐色的发卷间,“奥黛丽,圣洁的白色安娜塔西雅配上你那瀑布般的长发,完美极了!”
“我不要安娜塔西雅了,她是邪恶的象征,是她让歌德欺骗了我!”
“古书上有过记载,白色的安娜塔西雅是善良与美好的象征……”歌德竭力的辩解着,脑海中灵机一动,索性单膝跪在了奥黛丽身前,神情严肃正经,“尊敬的奥黛丽/裴斯莱小姐,歌德/罗巴德斯愿意做守护您一生的骑士。”
奥黛丽愣住了,看着歌德庄严肃穆的神情,一头略带几分枯黄的金发,仿佛从小营养不良似的。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眼角还挂着泪,但笑容却是那么真切,“对于一个营养不良的骑士的效忠,我可要谨慎的考虑一下。”
看着奥黛丽妍美的笑容,歌德恍然大悟,“难道你刚才是在故意逗我?”说着,他坏笑着搓了搓双手,猛地向奥黛丽的腰间挠去。
“呵呵……别挠我腰啊,好痒的……我……我接受你这个营养不良的骑士的效忠还不好么……我……奥黛丽/裴斯莱今生只接受你一个骑士的效忠……别挠了……”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橡树林,两个年幼的身影在林间嬉戏追逐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是美好的。随着太阳的西沉,橡树林逐渐的昏暗下来,气喘吁吁的歌德与奥黛丽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橡树。奥黛丽出神地望着天边柔和的夕阳,歌德则望着奥黛丽褐发间的那支象征善良与美好的白色安娜塔西雅之花。昏暗的橡树林间,那洁白的花瓣是那么的耀眼。
许久之后,奥黛丽叹了口气,神色之间有些伤感的味道。她将安娜塔西雅之花从发梢取了下来,“歌德,我父亲说联盟的议政结束了,所以我明天就要回裴斯莱公国了。总之,感谢你这半年来的陪伴……”
“愁眉苦脸做什么?以后我可以叫我父亲带我去裴斯莱公国看你,我想我父亲一定会同意的!”歌德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年幼的他在掩藏着离别的伤感。
“哈!”奥黛丽欢喜的大叫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定要来公国看我!还有,你只是我奥黛丽/裴斯莱一个人的骑士!”
看着奥黛丽灿烂的笑容,歌德顿时无语了,那妍美的笑容哪里半分离别的伤感?忽然,他身体颤了一下,回头愣愣地望着橡树林昏暗的深处,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那片昏暗中呼唤自己。他下意识的迈开了步子,向着那片幽深的昏暗走去。
“你去哪儿?”奥黛丽不解地跟上了歌德的步伐。
“那边好像有人在呼唤我。”歌德继续朝着前方的最幽深处走去。奥黛丽心里打了个寒颤,因为她并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哪怕是最低沉的风声。她心中生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慌忙地挽住了歌德的手。
昏暗的橡树林很静,只有两人的步子踏过落叶细碎的声音。
两人仿佛在林间穿梭了许久,一株大得难以置信的橡树映入眼帘。与周遭生机勃勃的橡树不同,这株巨大的橡树完全的枯萎了,干枯的枝干延伸在空气中,就如魔鬼的触手一般冰冷恐怖。
一根骨制的魔杖插在杂草丛生的大地,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射着一道诡异的影子,那斑驳死寂的感觉,依稀残余着白骨主人身前的怨念。
虬健的树根处坐着一个笼罩在灰袍之中的人,黝黑的铁链环在腰间,左肩处缀着一个骇人的骷髅头,尤其被那嶙峋的肩骨顶着,显得十分恐怖。那人双手裹在宽大的袖口中,静静的坐着,仿佛已经很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