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落再次睁开眼眸时,外面已经大亮。整整一夜的鹅毛大雪,让混沌的世界都变得晶莹剔透。她眨了眨碟翼般的睫毛,才看清了眼前的所有。
孟川一只光裸强壮的手臂,搭在她的身上,他修长的睫毛合拢在一处,幽深的暗眸紧紧闭着,眉心依旧微微皱着。那冷凝的神情,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改变。
尹落只是不明白,这位相貌堂堂的男子,为何会是如此恶毒,如此阴森。
知觉恢复一些后,她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痛。挣扎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上都捆着明黄色的丝缎绳索。虽然缠地不紧,但也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她眼里早已没了泪水,嗓子也失了声。于是,她只能来回抽动着双臂双脚,用无比麻木又空洞的眼神望着身边这个男人。
孟川还是被她弄醒了,睁开眼的第一幕,便是她再用力挣脱着身上的绳索。昨晚,她昏倒过去后,他怕她寻短见,才不得已找了质地优良的丝缎绳索捆住了她。
见她那样用力,他生怕她弄伤了自己。
眉头更加深锁,眸中也闪着阴霾:“你别乱动,还想我惩罚你么?”
本是关心的初衷,可话一出口,却完全变了味道。
她一愣,果然驯服地停止了动作,然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她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他钟爱不已的温驯可爱,或者是郁郁寡欢。只是满满的呆滞和麻木。他原本以为,她发现自己失贞,会大喊大闹,或者会悲痛不已。
可是,一切都是预料之外的。当他解开绳索的时候,她只是一直揉着被他捆地僵硬的躯体,也再无其他动作。
他试图朝前抱她,她不躲闪,也不反抗,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毫不在乎的神情,还是深深刺痛了他。刺痛了他那颗敏感脆弱的心。他的手就空在半空中,然后望着她,她见他突然僵持,倒还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低头揉着……
或者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不曾预想的。
孟川从那日后,就把尹落送了回来。没有再去探望她,而尹落,也终于找到对付孟川最好的法子。原来,孟川不怕她哭闹,甚至不怕她以死要挟,他最怕地,是她视他为空气的样子。
孟川似乎真的察觉自己做了最错误的决定。虽然,他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她。可是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孟川总是以为,一个女人,只要身体属于你,心早晚会是你的。可惜尹落却偏偏不同。她可以温婉有度,可以服帖乖巧,可以玲珑谦卑。但是那一切,都是她掩饰起来给外人看的,而并非她的本性。
其实尹落,是一个十足倔强,十足烈性,十足嫉恨的人。只是她这样的真性情,一直掩藏在她温婉恭顺的面具下了。
孟川曾经不了解,为何她如此深爱佟鹤锦,却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和自己联手。而今日,当尹落漠视他的时候,他才真的洞悉了她所有的真性情。
可是这样的性子,更激起了他疯狂的占有欲。
没有他喜欢得不到的东西,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当初他喜欢兄长的万里江山,他得到了,后来他喜欢江东的富庶天下,他也得到了,他就不信,他得不到这个女人的心。
于是,半月后,他又不由去找尹落。只是这一次,他是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的。
“督军,喝茶吧。”尹落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茶,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的胡桃木圆凳上。
孟川久不见尹落,有些思念。现在见她坐的离自己这样远,倒是有几分失望。眉头依旧拧做川字,他凉声问:“你打算一辈子这样躲着我?”
尹落亦是严肃,冷声说:“我不过是个玩物,督军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挨我很近。”
“谁说你是玩物?你是我孟川要娶的女人。”他的话千斤之重。
她听后一愣,随即笑道:“督军故意取笑我呢?我都是身怀有孕之人,您说戏耍于我,我更相信。”
他神情一凛,突地攥住她的手腕,厉声说:“你忘了,当初你和我谈的条件么?你说过,你帮我得了江东天下,我便要娶你为妻。”
她听后彻底怔住。她那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却真的当真了?这该怎么办?一刻后,她又笑说:“督军不要试探于我了。这些日子我早已想明。我不过就是一个玩物,只要能博督军一笑就好。只要督军能手下留情,留下我腹中的孩儿,还有我那个不争气的丈夫。督军想要我的身子,我随时都愿奉上。”
孟川又被她口中的丈夫二字所刺痛。他突然受伤一般大声咆哮着:“你说什么?谁是你的丈夫?”
他握住她的手腕很是用力,弄得她极疼。她却依旧隐忍着说:“督军不是明知故问?”
“你放肆。”他一把拽起她来,连拖带拽地拉扯到床上,然后覆身压了上来。暗沉的眸子里窜着熊熊烈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尹落,你给我记着。你的丈夫,只能是我。”
尹落终于被他的话所惊吓。她从未想过,他真会要娶自己。那晚他说,他不过喜欢自己的身子,只是想着玩玩罢了。可是如今,他的样子好似是认真的,难道,他真的要娶自己?
孟川如愿以偿地从她的眸子看到了恐惧。只有恐惧,才能让她妥协。每一次她恐惧的时候,她都会妥协。
孟川有些得意,放开她说:“我想好了,你的孩子可以留下。生下后就姓孟,和那个佟鹤锦没有一点关系。我除了不能给他江北督军的继承权,其他的一切,都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等几年后,你我再生几个自己的孩子,从里面挑一个出类拔萃的作为继承人。至于佟鹤锦,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考虑放了他,不过,他永生不能再出现在江北和江东。你觉得,怎样?”
他早已想好了一切,却装着要和她商量的模样。她大喘着气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能让鹤锦的孩子姓孟,更不可能嫁给你,我已经误会了他,陷害了他,已经对不住他了,我不能再做伤害他的事情。”
孟川听后,只是冷声一笑:“你确定,不同意吗?”
尹落不能再伪装下去,只是将内心最刚烈的一面袒露了出来:“孟川,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可能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若是再逼我,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
孟川看着她刚烈无畏的样子。心里想着,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性子。不畏权势,不惧生死。可惜,她太在乎佟鹤锦了。因为她在乎,她便依旧还有弱点。
孟川如此想着,便有意无意地摸着她近在咫尺的面颊,不怀好意地说:“你觉得,他会原谅你么?实话告诉你,他现在恨你还来不及呢?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恨你?不是因为你陷害他,而是因为,你要用他的江山,来换取自己的名分。我告诉你,我那日去牢里看他,告诉他,说你怀孕了。有快两个月了,孩子,是我的。”
“你说什么?”尹落的眼里再次溢满了泪水。
她怎么也想不到,孟川会把孩子说成是他的。这让她怎么解释。看来,就算是黄泉之下,她也不可能再和佟鹤锦和好了。想到这里,她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伸出锋利的指甲就朝孟川的脸上刮去。孟川没有防住,顿时脸上起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你卑鄙,我杀了你,你不杀我,我就杀你。”尹落再次失控起来。
孟川顾不得脸上的疼,只是担心她会伤到自己。于是用尽全力将她困在怀里,大声说:“你和他没有希望了,你难道就想让你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你放开我,我的孩子和你没关系。”尹落拼命地挣扎着
而孟川却更加用力压制着她说:“不可能,除非你不要这个孩子,否则,他就是我孟川的长子。”
“你这个禽兽,恶魔。放开我,放开我。”尹落不顾所以地大声喊着。
而孟川却依旧抓着她不放,她在他怀里做着困兽之斗,直到气力耗尽,倒在他怀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