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睡了不知多久,她才从一重又一重的噩梦里醒来,醒来是,全是都是已经凉透的汗水,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瞧着着陌生的环境。
在哪里?自己已经死了吗?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用力转过头去,才见何焕林走了过来。他坐在她的身畔,凝神打量着她。
这古旧考究的卧房里,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悠悠的兰花香。那是何焕林身上独有的味道,这里怎么也有?她不由思考着,可是大脑已经太过混乱,她一时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她的唇苍白干裂,她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却火烧一样疼着,她依旧嘶哑问着:“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你来过的,忘了么?”他的眼里涌起无尽的同情来。
她触及到他这样的眼神,便不觉又想起了那血流成河的雨夜,眸中,泪水竟已经干涸,虽然她的心难过无比,却无法用泪水去释放。她只能张着空洞而绝望的眸子看着那被风微微吹起的床帏。
“是佟鹤锦告发了我们。”母亲的话又响彻在耳边,被这春雷还要响亮。她用手紧紧揪住身下的棉被,让自己的心不要撕裂疼到难忍。他看着她的样子,也很是难过,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却发现她的手已经被尖细的指甲弄地通红。
“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节哀的。”他的话亦是无比沉重。
她突然都大声哭了起来,没有眼泪,只是用最后一丝暗哑的声音来悼念着死去的父亲,然后,就再也发不出声来。
望着她如此悲痛,他居然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他只能让她还存有活下去的理由,否则,他真的害怕她会抑郁身亡,于是他说:“尹落,你母亲还活着,她现在病重,最希望看见的人,就是你。你该振作一些,就算是为了她。你已经失去父亲了,不能再失去母亲了,对吗?”
她突然就停住了哭泣,只是快速喘息着,眸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来。他看着很是高兴,于是又说:“你要赶紧养好身体,至少可以说话,可以下地走路。你母亲还等着你。”
这样的话,实在有效。尹落因为心头又有了希望,所以每日都按时喝药,吃饭,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那日清早,天气很是舒爽宜人。他拉着她出去散步,看着她眉间依旧落寞,神色依旧憔悴,才不忍心说:“尹落,不要总是这样。你要朝好的方面想。”
她的回答凉透人心:“我还有什么好的,父亲死了,母亲重病,爱人离弃。我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告发我的母亲,就算他们恩怨深重,但他总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的。还有我的父亲,无辜惨死,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她的眼角又溢出泪水来,何焕林着急给她擦着:“你可不能再哭了,大夫说了,再哭眼睛会瞎的。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你现在要努力为了你母亲活着。”
“母亲,母亲。”她坐在那里喃喃低语,心里全部都是挂念和担忧。
良久,她才说:“我想见她。”
何焕林沉声叹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她现在被佟子谏关了起来,任凭你我能力,哪有机会。”他止住话语,小心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说:“有一个人,他可以帮你。”
“你说是佟鹤锦吧?”她垂着头无精打采说着。
“对,是他。尹落,现在也只有他能帮到你。实不相瞒,他现在在洪州城遍地搜寻你的下落,我看他那样殷切着急,就猜想,也许,他并不是有意要如此做的,或者,这都是误会。”
“误会?他不知道,他告发我们会是什么结局吗?他和母亲积怨已久,他大概早就想搬倒母亲,取掉这些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罢了。”她心生绝望,如此说道。
何焕林却继续给她分析:“尹落,我打听过当日在监狱当差的人,说那时你母亲对他用了极刑,还不给他吃饭医治,想让他就此死去。或许,他真的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可他不能连我的父亲也卷进去啊?我父亲是无辜的。”她泪眼迷蒙控诉着。
何焕林摇头说:“不对,尹落。要告发你母亲,铁证就是你父亲啊。况且,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佟子谏会开枪杀人的。还有,你想想看,有谁面临死亡时,不会自保呢?”
“他该考虑我的感受。”她大声辩解着
“他更要考虑他的性命啊。没有了性命,情爱又算什么?尹落,你要理智一些。”何焕林最后的话语,彻底点醒了她。她突然就理解了,也许,他真的如何焕林所说的,不是故意要弄成今日的惨状,可是父亲却是因他而死,她怎能原谅他。
何焕林见自己劝说成功,才又说:“你去求他,让他带你去见你的母亲。你母亲已经病重,你一定要争取再见她一面,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悲戚戚地转头望着他说:“如今,还要我去求他?他害死了我的父亲,我还要去求他?”
“算是为了你的母亲,尹落。听我的没错。”何焕林又说。
她最终只能接受他的建议,因为现在能帮上她的人,只有佟鹤锦了。就算她心里恨极了他,却依旧要委曲求全的上门去求他,求他让自己再见母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