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午饭,江玉婉把尹落叫到了卧房里面。佟鹤锦则和妹妹一起去了父亲的书房。尹落一直瞧着楼外阴霾惨白的天际,不知为何,到了冬日总是这样让人愁郁的天气。她开始期盼起春日里湛蓝的天空来。
江玉婉走进她的身边,才柔柔拉起她的手问:“你父亲可好么?”
尹落眼眸一直朝外,语气也是极冷淡的:“还好,现在除了寂寞难寻,锦衣玉食倒是样样齐全。”
江玉婉微微颔首说:“既然他好,我便放心了。我等过了年,择个日子去看望他吧。眼下真的没有时间。”
“你放了我师兄吧。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怎样呢?”尹落凛然问道。
江玉婉稍稍叹气,似无奈地坐下来问:“你可知老爷为何要传唤他们兄妹么?”
尹落茫然摇了摇头。江玉婉这才说:“实话告诉你吧。你不要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轻易结束了。湘赣两军交锋已久,目前是两败俱伤。所以,老爷他打算和江北孟川签署停战协定呢。但你知道条件是什么吗?”
尹落听后知觉混沌至极,方才许虞将军不是还说形势大好吗?为何突然又要停战。
江玉婉又才说:“告诉你,条件就是,新月要嫁给孟川为妻。”
“什么?”尹落恍然无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怔许久才嘟囔着:“不是佟鹤荣联姻失败吗?怎么又打起新月的主意来?”
江玉婉说:“是的,老爷说,上次是失误,所以这次为保万一,老爷打算除了让新月嫁给孟川,还要佟鹤锦迎娶白雨珊为妻。”
母亲的话简直若五雷轰顶一般,震得她无法反应。她怎么都想不到。佟子谏会出此下策,为保江山,不惜牺牲儿女的婚姻幸福。
江玉婉见到尹落失魂落魄的样子,才心疼地劝慰说:“孩子,你和佟鹤锦,是没有未来的。你们中间隔着的,不只是前仇旧怨。还有这门阀间的地位权势,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新月听到父亲宣布的决定,顿时一阵眼黑,瘫倒在了光滑的花岗岩地板上。父亲的书房向来简洁,简洁到连地毯也没有。跪在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新月从骨子里泛起了寒颤。
她泪湿衣襟,蠕动着苍白的嘴唇不知该如何措辞:“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大姐不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吗?为何还要我和三哥重复这样的命运。你看大姐,她多可怜,多可怜。我不想和她一样。”
“那是因为她的夫婿无能,这怪不了别人。你根本不必担心。孟川可是青年才俊。无论是相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你将来只能是锦衣玉食,万人敬仰的生活。”佟子谏说道。
新月无论都不能相信,一直宠爱她的父亲。今日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她。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他,她一路匍匐着爬到父亲脚下,拉着父亲的裤脚说:“爹,我不能,真的不能。我已经怀了孩子,不配嫁给江北的督军啊!“
佟子谏和佟鹤锦都突然愣住了。这样的消息太出人意料。下一刻,佟鹤锦就赶紧上前拉开妹妹。父亲的脾性他是无比清楚的。果然,佟子谏雷霆震怒,拍着几案大吼着:“你说什么?你有了孩子?”
新月大声嚎啕着,撕心裂肺到让佟鹤锦跟着一起难过。他眼见妹妹如此悲苦,如此无助。却无计可施。他们都是棋子,哪里有自己操控命运的权力。他早就将利害关系告知过她,可她却是一意孤行。
佟子谏一时气急,拿起墙上的皮鞭,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然后,咬着牙齿大喝一句:“你这个贱人。”
“爹,手下留情。”佟鹤锦一句还未喊完。父亲的皮鞭便如雨点般砸了下来。佟鹤锦紧紧将妹妹圈在怀里,所有的鞭子,都悉数落在了他的身上。
很快,门外就响起仓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大群人鱼贯而入,带头的是江玉婉。江玉婉上前几步,就拉住了佟子谏拿着皮鞭的手:“老爷,息怒啊。”
众人也一齐跪倒在地,都说着:“别打了,老爷。”
尹落看向佟鹤锦时,见他身上的西装已经破了好几处了,脸上手上也有伤,看上去十分落魄。她此时真想冲过去,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只能呆在原地,冷眼瞧着,就好像佟鹤锦方才看着佟鹤程献殷勤一样事不关己。
佟子谏看在众人的面子上,仍下了鞭子,然后坐在椅子上,急促地喘息着。屋子里面一时间静的出奇。终于,稍微缓转过来的佟子谏便立刻下命令说:“鹤程,你去医院找几个妇科大夫过来。”
大家瞬间就明白,佟子谏的目的。
佟鹤程立马领命说:“好的,我马上去。”
佟鹤锦彻底狂乱起来,他没有办法再让自己冷静下去。他跪着爬到父亲脚下,泪光盈盈着哀求着父亲:“爹,您息怒。新月纵有千错万错,可她是您的骨肉啊。您放她一马,成吗?”
佟子谏不为所动,一脚踢开佟鹤锦说:“管家,把四小姐拉到卧房里。等着大夫过来做手术。”
管家瞧着佟子谏盛怒,丝毫不敢反驳,立即差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来。新月开始使劲地挣扎着。那些大汉去执意要带走新月。佟鹤锦淌着泪水爬到妹妹身边,抱紧妹妹,不让他们带走。
那些大汉又用力揪扯着佟鹤锦,迫使他放开新月。尹落实在看不下去。她的眼里簌簌滚落着。她现在就要过去求情,却刚走出一步,便被母亲使劲拽住。她不想母亲手劲极大,她动弹不得。母亲又在她耳边威胁着:“你要不想让老爷更生气,你就好好站在这里不要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兄妹在地上无助的抗争。尹落认识佟鹤锦许久,都不见今日这样的悲惨落魄。新月最终还是被人强行带走了。佟鹤锦也被人从地上拽起,拉去另外的屋子里关了起来。
佟鹤程叫来的大夫很快赶到了。那些人直接被带进了新月的房里。接着,那撕心裂肺的叫声便响彻在走廊里。尹落看着下人端着一盆鲜红的血水出来时,终于不敌这样的刺激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