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昆京?”许子墨端着眼镜仔细瞧着尹落的脸色说。
见她如此执着,他却也不敢违背。于是低声下气地问:“你为何非要执意去昆京呢?”
尹落倒是不隐瞒。她一面用手抚着光滑无暇的青白瓷碗,一面垂着蝶翅般的睫毛不紧不慢说:“都说昆京易守难攻,是个驻兵的好地方。况且,现在名扬四海的佟司令,不就是从那里起家的。我想去看看。就这么简单。”
许子墨不再说话。坐在檀木藤椅上,他凝望着一身素裹的尹落。那原本最纯洁的白色,穿在她的身上,竟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尹落自从和他交往之后,便一直这样冰冷,就连平日里那动人的微笑,都少的可怜。
许子墨深知,尹落瞧不上他。她只不过是奉母之命吧。而他,却似乎真的动了心。每次瞧着她美艳冷傲的样子,便是情难自禁。自己到现在都忘不了初次见她时的砰然心动。
他于是又问:“可是四夫人那边怎么说好?”
“我会告诉她,我思乡心切,马上就要过年了,想会老家去看看。你一同陪我就是了。”
他听后愣了片刻,她便不高兴了。她抬起眸子,用冻结似的冷凝打量着他。许子墨难以承受这样冰冷的目光,于是快速说:“那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许子墨其实心里无比明澈。尹落说是去看昆京是假,去看佟鹤锦才是真。不过,好在佟鹤锦现在和父亲都在前线打仗。尹落大概不知。佟鹤锦已经许久都不回驻地了。所以,他还是略略放心些许。不过,他还是要事先告知四夫人的,让她想一个两全的法子才好。
三日后,许子墨和尹落便踏上了去往昆京的火车。一路上,到处都是关卡重重,岗哨林立。守卫很是森严。眼下因是非常时机,所以火车沿途都加派了许多兵马。尹落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朝外看着。期间几乎没有扭头过来。
许子墨很是难过。他其实有些难以忍受她拒人千里的样子。有几次,他甚至想要朝前靠靠,却被她都有意无意地挡了回来。接近中午时,由于旅途的困倦,尹落倚在火车窗口的棉布窗帘上慢慢睡去。
许子墨这才敢正眼去打量一番。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那精致玲珑的五官,还有那圆润窈窕的身姿,都无时无刻地诱惑着他。
他是真心爱慕尹落的。像这般美貌,又沉静聪慧的女子,哪个男子不会为她动心呢?他看着看着便无声笑了。虽然,他明知尹落依旧爱着佟鹤锦,但是,他是无比了解佟鹤锦的。他对于女人,绝对没有什么真情可言。在他的眼里,江山利益永远都要大于儿女私情。即便,佟鹤锦或许会对尹落刮目相看,但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尹落而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声望。所以,他不必太过担心什么。只要看好尹落,不要留给她太多接近佟鹤锦的机会,便可以了。
他越想越发高兴,于是用刻意向前靠去,然后,趁着尹落熟睡,悄然握住了她绵软无力的手掌。一股莫名的悸动,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
到了昆京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是隆冬时节,傍晚也来的及早。远远茫白的天际上挂着一轮不算明亮的太阳,摇摇欲坠的样子,倒让人有了些许的不安来。
不知怎地,尹落总感觉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惴惴不安。
许子墨走上前来,很体贴地拿起一条纯白的丝缎绵斗篷,罩在她的身上,对她说:“天冷,注意身子。”
她回眸望向他,淡淡一笑。
这时,月台远处就来了几位身着深灰戎装的兵士来。许子墨托了托镜架凝神望望,心里忽地就坠了下去。他并未告知军中他们要来的。他笃定地望向身边的尹落,一定是她,她早就告知了佟鹤锦。
眼见着那几位士兵跑了过来,领头一位上前立正行礼说:“许署长,尹小姐。司令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请您们速速上车,司令要亲自为您接风。”
尹落垂眸露出一个很是动人的微笑。那样的温柔似水,含情脉脉,是他不曾见过的。
走了近一个时辰的道路,外面的天幕已经降了下来。望着暗沉沉的天际,昆京的夜晚更加寒冷,许子墨透过车窗外那一丝微弱的光看看了手表,才不过六点多钟而已。
一下车子,一股寒风就打了过来,尹落不由收紧斗篷。军营外面岗哨林立,四面的墙壁都是况外高大,上面还缠着电网。而迎着那盏巨大的白炽灯向内走了几步,才见军营里面全是战略用的沙袋,火炮,还有坦克之类。
他们也没有走进几步,远远就见有人过来。是几位将领模样打扮的人。藏青色的军帽,,藏青色的军呢大衣,还有漆黑色的军靴。
他们走近时,才见最中间的人,便是佟鹤锦。只见他一身齐展的戎装,样子别提多俊逸。
佟鹤锦看见一身雪白的尹落时,只觉她超凡脱俗,如仙子一把不食人间烟火。他被她深深吸引,连眸子都定格在她身上不能动弹。
“许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的这里?”他这般说时,依旧一动不动地瞧着尹落。
许子墨对于他的放肆很是不快。他居然就那样明目张胆地瞧着自己的女人。不过,他实在不能发作。于是只得委屈低下说:“多谢司令关怀,我是想着来见父亲一面的。”
“只是可惜。许老他人还在肃江,今日我是听闻你们要来,特地赶回来的。”他依旧看着尹落温柔笑着。
许子墨掩饰极好地失落道:“真是不巧。原本以为宁肃战役完了,我父亲该先回昆京休整的。”
“哦,这次攻下肃江,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许老不得闲。要不许兄多住上几日,我派人发电报过去,让许老一完军务就回昆京。”佟鹤锦终于撤回目光,放在许子墨身上。
四目相对,佟鹤锦的目光是无敌温暖的。可是只有许子墨能看得出,那温暖的背后,是刻骨的寒彻。
他们一同想着餐厅走去。刚进餐厅。尹落便看见一位穿着碧绿洋装的女子。雪白的肌肤,深棕的及腰烫发。还有线条分明的轮廓。那女子一直端庄坐在缠着金色丝绸的椅子上,有些傲慢地望着他们。
佟鹤锦走近女子身侧,拉起女子介绍说:“这位是白雨珊,白小姐。”
然后对白雨珊说:“这位是许子墨,许老的独子。这位是尹落,我的表妹。”
白雨珊似乎对尹落有敌意般说道:“这位美人,堪比黄花瘦。只是模样倒还讨人喜欢。。”
那白雨珊很是敏感,只是从佟鹤锦看尹落的目光,便知佟鹤锦喜欢尹落。佟鹤锦却笑着说:“美人谁不喜欢,只不过,这位才是我表妹的意中人。”
白雨珊一挑柳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带着眼镜,谨小慎微的许子墨,露出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哦?是吗?自由恋爱?”
尹落此时上前温婉一笑说:“白小姐,是父母之命。在中国,男女成婚,父母之命最重要。”
好个伶牙俐齿的尹落,她一眼便瞧出了她和佟鹤锦的关系来。她料想这女子一定是和左媛媛一样的,又是被佟鹤锦弄得神思颠倒,不顾未来。所以如此一点,却让白雨珊瞬间哑口无言。
白雨珊很不服地冷望了她一眼,然后坐下。佟鹤锦也赶紧招呼他们二人入席。
四人落座之后,佟鹤锦才说:“这次风尘仆仆让你们白跑一趟,我定当好好款待,以表我的歉意。”
许子墨端过佟鹤锦手中的一大杯酒说:“司令您客气了。本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也忘记之前和父亲发个电报。”
白雨珊才说:“还好有人送秘讯给我,说鹤锦不日要回昆京休整,所以我就来了。我们已经很久未见面,所以要好好叙旧。”说完便有意无意地看向一旁的尹落。
尹落倒是不说话,慢慢吃着口中的饭菜。
其实这件事,尹落已经无比敞亮。这位白小姐,定是许子墨请来的。他也许害怕自己来昆京后会遇到佟鹤锦,为防万一,他便请了这位白小姐。只是白雨珊不聪明。她居然合盘托出了想法。
佟鹤锦却是淡然一笑。眸中涌过一丝深虑,却稍纵即逝。
许子墨倒也不以为然,继续说:“原来如此。白小姐对司令果真一片痴心。”
白雨珊接着说:“不过还好。我的亲信只是说,告知的人道只是有可能会回来。但是,即便有一线可能,我也会来的。”
许子墨拱手说:“白小姐,您真是用情至深,看来司令福分匪浅。”
佟鹤锦举起杯来说:“我们四人相逢,如此巧合。为了这样巧合的相逢干杯吧!”
其实,在座所有的人,唯有白雨珊不明世故。尹落要执意来昆京,无非就是想得见佟鹤锦,所以之前早已命人打过招呼了。而许子墨也看出尹落此行的目的,所以才命人请来了白雨珊。
许子墨很是殷勤地问尹落夹菜,而尹落却故意对许子墨举止亲昵。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很让佟鹤锦恼火妒忌。但是白雨珊却看得开心。原本以为多情的佟鹤锦又会对尹落动心思,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