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季节,洪州城内外全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望着被落雪覆盖的世界,江玉婉穿着一件火红的棉绒旗袍,画着浓艳的妆容,站在窗口,悠然望着楼下走动的一双身影。
许子墨穿着一身纯白的棉长衫,和这冬雪浑然一体般协调。他负手走着,身边是一身寒冬腊梅旗袍的尹落。尹落心绪不佳,脑海里全是昨夜见到佟鹤锦时的景象。
他居然就那般若无其事,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缠绵的十指相扣,那火烈的唇齿相依,难道,都曾是梦幻。尹落越是这样想,心里边越是难过。许子墨察觉到她心绪低迷,才道:“昨夜还好好地,今日一早,便是漫山遍野的大雪。其实江东素来很少下雪的。今年倒是头一遭。”
尹落听后勉强应付说:“哦,对,以前也听父亲提过。只是姑妈说这里气候温暖,很少有雪的。”
许子墨听到尹落提到她的父亲,心思不由一坠。原来,她并未知晓,其实佟鹤锦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只是附和说:“对呀,看来今年的大雪,是专门迎接贵人的。”
许子墨轻声笑起,尹落回望去,却见他眸中有着烈火般的色彩,这冰与火的交融,倒叫她微微局促。她瞥下目光,低头望着雪白的地面。
就在这时,一双军靴立在了面前。那样的熟悉,似是隔了遥远,又似是就在面前。
这时,许子墨的声音响起来:“三少,今日可否要回昆京?”
佟鹤锦温柔蛊惑的声音响起:“是的,最晚傍晚就走。”
尹落始终没有勇气抬头,怕是一抬头,就将所有的思念和幽怨抛了出去,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很久,佟鹤锦如斯温柔的话语又响彻耳畔:“表妹,最近可好?”
对于这样的询问,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眼眶里瞬间凝满泪水,却被她强行克制着,一直克制着不往外流。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尹落,你没有理由哭泣的,你更不能哭泣。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枚棋子,有什么资格去伤心难过。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其实,许子墨看的无比清楚。站在身边的佟鹤锦,表面上似乎风轻云淡,但是眼眸里却充满了不舍和妒忌。而尹落始终低垂着头,就表明,她至今也无法忘却佟鹤锦。
许子墨知道,自己不是佟鹤锦的对手。况且,父亲是他的老师。自己与他也有半分师兄弟的情分。只是,眼前的尹落是如此可爱。他从头一次见她,便觉恍若天人。而且,还有佟四夫人的威逼利诱。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尹落终于平复好了涌动的心绪,然后,抬眸时,目光已经平和而疏离:“表哥,我过得很好。你过得也不错吧。”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将手臂塞进许子墨的腋下,表露出无比的亲昵来。
佟鹤锦看着那扎眼的动作,心里泛起了极大的不快。只是,他依旧面带恭贺的笑容说:“听说,许少爷马上就要成我的妹夫了?”
尹落故意用及其爱慕的眼神望着许子墨说:“是的,表哥走后,姑妈就给我筹谋心上人。费了很多心思,才寻得这位得才兼备的许少爷。我和许少爷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大概顺利的话,明年开春,表哥就能吃上我们的喜糖了。”
她的话让佟鹤锦无比心伤,自己远在昆京,没日没夜地思念她,而她,却早已另觅新欢了。以往始乱终弃的人是自己,并未觉得有多伤人。可眼下被人如此伤害,他才突然顿悟,为何左媛媛会为情自杀。
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谁爱的多一些,谁受伤的机会更大一些。
他有些苦涩的笑着,眼眸里全是伤心和落寞:“那好的,不过最近军务很忙,如果开春战事平缓下来,我便有机会回来,如果没有,还望表妹妹夫多多见谅。”
许子墨也是难堪之极,于是不无尴尬说:“当然不会了,三少。听说您得请督军愿,要开拔进攻赣军了?”
佟鹤锦点点头,眼光一直留恋在尹落的身上。那样的眷恋,似乎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烦。许子墨也是无比明晰此时处境,于是靠前一步说:“三少,还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讲。”
尹落即刻躬身作揖:“那表妹先告辞了。”
佟鹤锦黯然神伤,再也装不成方才的洒脱来。只是面容无比暗淡地望着许子墨。许子墨倒是先开口:“对不住,三少。您知道的,四夫人的命令,是没人敢以违背的,她直言尹落心伤难愈,才叫我多陪陪她,我也是没法子的。”
佟鹤锦沉痛地闭上眼眸,咬紧牙关。又是江玉婉,如若她不是尹落的生母,也许,自己早就将她和她的奸夫一起绑去送给父亲了。还容得她如此嚣张。只是他必须要顾及尹落的感受。自己已经欠她诸多,绝对不能再做伤害她的事情了。
此时,许子墨又道:“三少,我听父亲说,您答应了白雨珊小姐的请求?”
如此聪明的许子墨,在此时抛出了自己的王牌。佟鹤锦只是一愣,便低头叹气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亦是没有法子。”
“其实白小姐很是不错。无论出身,还是相貌,都是一流的。她才配做您未来的夫人啊!而尹小姐,您与她名义上是表亲,现在是新时代了,已经不讲究表亲成婚了。”许子墨似是劝慰说着。
许子墨就是要告诉佟鹤锦,我没有故意插足你的情感,而是,你根本不配拥有这段情感。佟鹤锦也是极聪明的。他当然听得出许子墨语中深意。于是,他只得忍痛割爱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们之前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足当真的。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要辜负她才好。”
许子墨听到此话,突然释然一笑说:“还望三少成全。”
佟鹤锦牵强一笑:“会的。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她是清白的。我虽然喜欢她,但是没有染指。望你日后少做怀疑。”
许子墨更加开心,欢颜浅笑,躬身作福道:“多谢三少成全,我若真能和尹小姐喜结良缘,定是忘不了今日您的大恩的。”
佟鹤锦万般失落,惨然笑着:“嗯,等在处一段时日,该告诉师父一声才好。
许子墨回应说:“有劳三少关心,这是一定的。”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尽收于江玉婉的眼底。江玉婉得意笑着。看来,今早来的许子墨,定能让佟鹤锦伤心难过,他伤心之余,迁怒到许虞身上。那样,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