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的绫纱幔帐中,一位五旬开外的男人倚在绣着盘龙的金丝枕上。佟鹤锦坐在对面不远处的红木镂花木椅上,许子墨坐在父亲的床边上。
“老师,您的身子恢复一些了吧?”佟鹤锦的眸中流露出满满的关心。
那男人干涩地一笑:“都是一些旧疾。早年战场上厮杀太多,积累了许多的病患。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老师,您为了我父亲出生入死,可是我们湘军的肱骨之臣。父亲现在对您,实在是有些过分。”佟鹤锦不由为老师抱打不平着。
佟子谏可谓疑心太重,又刚愎自用。从来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只是一意孤行。许虞就是因为直言进谏,拒不同意佟子谏出兵江南,才会被严令在家休养。许虞忧思太重,所以才旧疾复发的。许虞是佟鹤锦的老师,是佟鹤锦此生最尊敬,最爱戴的人。
佟鹤锦看着老师如此郁不得志,心里亦是难过万分。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斜肆的眼眸里此刻正流淌着深深的痛心和内疚,良久,他才道:“都是弟子没有本事,让老师您跟着受委屈。”
“哎,孩子。你干嘛非要牵扯到自己身上。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要先把你的代理军长中的代理给取掉了。”
许子墨听到父亲的话,大吃一惊,一脸错愕地望向了佟鹤锦。佟鹤锦亦是非常吃惊,四目相对瞬间,就齐刷刷全都向着许虞投去。
许虞虑无不周道:“眼下,你哥哥已经升任第二兵团司令员。而你,却还只是区区一个代理军长。他掌握着隆州要塞,而你却还在洪州里待命。这样的情势若是一直发展下去,则大不利你的前程了。如若将来,他为天子,你为人臣,倒是可以。但是以你哥哥的性子,怕是连阶下囚的身份都是不肯给你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先发制人。抢在他的前面,坐上督军的位子。”
许子墨此刻脸色煞白,想是被父亲谋逆纂位的想法而吓到。他哆嗦着嘴唇道:“爹,您说什么呢?这话您怎敢?”他本意还想说下去,但是顾及一旁落座的佟鹤锦,便用止住了话,无奈止住了话语。
许虞道:“三少,这是一个烽火狼烟的乱世。在这个世上生存,都是比谁可以在关键时候心狠手辣,夺得一袭生存之地。如若你今日手软,明日就得上断头台啊!”他的话殷切激动,彻底点燃了佟鹤锦早已蠢蠢欲动的心火。
“老师,您说怎么办才好?”他一步跨了过来,坐到了老师的身边。许子墨皱着眉头,暗沉的脸上似乎马上都是一阵暴雨,他隐忍着起身站起,坐到刚才佟鹤锦的位置上。
“听说,四夫人认了一个远方表亲?”许虞的话突然一个大转弯。
许子墨点头道:“是的,是表侄女。今晚我们刚从督军府参加了舞会回来。那舞会就是特意为她举办的。”
佟鹤锦很是聪慧,一刻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老师,您是让我利用她吗?”
许虞黑眸幽深地看着佟鹤锦:“孩子,四夫人,在你父亲那里,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就凭她能让你父亲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本事。她就能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佟鹤锦笑着摇头道:“怎么可能?四夫人和我结怨已深,她怎么会能帮我完成心愿?”
许虞眸光闪亮:“此一时彼一时。你我皆知,四夫人虽然得到了你父亲的千恩万爱,但是却未能给你父亲生育,而这个远方表亲,将来必然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她在督军府多年,一直都没能有给嫡信,而这次,那位表小姐,定会是她心尖上的人,所以,孩子,你要想向四夫人借力,就必须使尽手段,哄好那位表小姐。”
“爹,您怎能想出这样龌龊的法子?”许子墨大声斥责说。
“放肆,给我出去。”许虞脸色微变,低声喝起。
许子墨抖动嘴唇还是想说什么,却见着父亲脸色已然不好,便识趣地扭头出去了。
许虞望着佟鹤锦,继续说:“三少,你若是哄得她高兴,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佟鹤锦听了老师的话,心里瞬间敞亮开来:四姨娘这些年盛宠在望,可惜就是没有一个亲信在身侧,如今来了一个尹落,肯定会是无比信赖。如果自己可以利用她,那么一定会顺利得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