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冬天，凡间落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天一夜，积雪几乎漫了腰。
管理厨房膳食的陈大爷从窗户口探了个头出来，连声唤她：“小素，小素，快来把这菜择了。”
素素在门外，冷的直跳，像一只松鼠。慌忙的把手底的活放了，向厨房走去。
这是素素记忆中第一次单独去凡间，因是与花猫打赌输了，只得愿赌服输来偷学凡间做鱼的本事。因是第一次，素素原本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拜师学做菜的，只知道，这天冷的非一般，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往人群多的地方去，学着凡人的模样在这闻香楼点了壶酒暖暖身子，但学不来人家掏银子付钱的举动，只得留在这厨房帮工抵账，这误打误撞的反倒成全了她的心思。
只可惜，这一个多月，只是劈劈柴，挑挑水，连厨房的门也进不得。但陈大爷也是心善，央了老板付了她几个铜钱的工钱，可怜她孤苦一人，也算有了吃住的地方。
天寒地冻的，又快要到了凡间的过年时刻，帮厨的人走了不少，不然，怎么轮也是轮不到她这种资格的人进厨房的。
陈大爷在灶火旁又另烧着火炉，一时间厨房里很是暖和，又有丝丝水开了的雾气，让素素有一种在狐狸洞的感觉。她麻利的将菜择了干净，又用清水掏了掏，可巧，前面小二哥道了有客人点菜，更巧的是一道糖醋鱼便在其中。素素很是欣喜。
“张大爷，你看厨房里也没什么人了。你还要处理那些食材，就交给我吧“素素眼睛都亮了起来，将洗好的菜码在盘子里，空着手下来，来告诉陈大爷此刻自己有空。
陈大爷这个岁数了，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自己无儿无女的，一身的厨艺让多少人垂涎，只是那些人藏得心思难免有些功利些，所以才不喜欢厨房里人多。再加上素素这个女娃娃确实讨人喜欢，不过几道家常菜，教也就教了，便让素素着手准备起来。
本来在狐狸洞，阿爹阿娘也就素素一个宝贝女儿，未免娇惯了一些。在家中，素素从未下过厨。本想着这次学厨，肯定又会被骂的惨不忍睹，素素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张大爷稍加指点，素素做的是有模有样的。再加上素素未敢偷半点懒，一切到也准备的妥当。
“斤半鲤鱼一尾，腮鳞内脏剔除，鱼身两侧开刀切至鱼骨，以白酒涂之，盐与胡椒内外抹匀，腌制一刻钟，淀粉糊搅匀淋之。油至七成熟，浇淋鱼身，定型后如果炸酥，装盘。葱姜蒜粒爆香，再加少许盐、胡椒、白糖、陈醋大火烧开???????”陈大爷一边做着，一边说。
素素闻着鱼香，一脸的崇拜，将大爷的话牢牢记着。想象着回家后花猫再一脸崇拜的望着她，不禁笑出了声。
陈大爷看着素素傻笑，心也暖了起来，若是有这样一个闺女，该是多好呀。收她为徒的心愿慢慢的出现。
这次后，素素像是被默准了，留在厨房开始帮厨起来。在浪费了几条鱼之后，那道糖醋鱼做的是像模像样的，连上菜的小二哥都夸她有天赋。陈大爷的慈爱，竟让她生出了阿爹在家时的感觉，让她对凡间的迷恋更多了。
凡间学厨的日子很是欢快充实，只是有一日，素素碰上了一个很为奇怪的客人，说是奇怪，是因为他花重金只要做一道点心“水晶虾饺”，这道点心，素素虽是不常做，但倒也不难。不过是澄面生粉制皮，鲜虾洗净去壳压烂成肉胶，再用上肥肉、蛋白，笋丝，麻油等做辅料，也不是甚为金贵的东西，值不得那绽金子。更为惊奇的是，小二哥将做好的虾饺端上桌，回来跟素素说，那客人就坐在那，望着那笼虾饺出神，却没有品尝的打算。这让素素很是懊恼，难道她做的虾饺，如此不堪，让人下咽的欲望都没有?
那日过后，那位客人又来了几次，同样的是花重金点一份虾饺，望着出神。素素还曾多做几个，让陈大爷和厨房的伙伴们尝了，这虾饺外形似一梳香蕉，味道鲜美滑爽，没有问题呀？年幼的素素是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陈大爷与她说“有时候，饭菜不再是饭菜，是一段记忆，情谊全在心中，睹物思人罢了”当时素素不懂，后来那客人再也没去过，便也慢慢淡忘了。
竹刀取半开梅心，蘸以蜡，投密缸中，现取以熟汤泡之，花即绽开。素素甚为惊奇。
取芙蓉花，去心蒂，汤加之，与豆腐同煮，红白交错，恍如雪霁之霞。素素甚喜之。
雪梨大者碎之，捣橙，醋入少盐，与酱拌共，助酒兴。素素甚乐之。
······
无数个春夏秋冬，张大爷如同亲闺女待她，毕生厨艺倾囊相授。素素学的也是极为认真，半点马虎都不曾有过，让陈大爷甚为欢喜，甚至有几次，大爷都问过”素素以往是否学过厨艺，怎么如此天资过人？“
素素闻之，甚是骄傲。
凡间二十一载，陈大爷逝，素素用其所学，在店中摆了一百零八道菜谢了来祭奠的人们，又披麻戴孝三年，然后回狐狸洞。但那道糖醋鱼却始终没给花猫做过，惹得花猫到如今提起此事，便埋怨素素不守赌规，素素只是浅笑一番。
这样算来，陈大爷离世后，素素几乎没下过厨房。其实也不为啥，只是不想罢了。张大爷那句“情谊全在心中”的话对她影响颇深。但到了天界，不知为何，却接连为了凤旭下了两次厨房，更有做一辈子饭的意愿。只可惜，两次凤旭都未曾好好品尝，先是点心中被下了毒，后一次是根本就不知。也许，真的是天意，她与凤旭本就没有那么多相守的缘分。情爱这东西，自古都是，越求越是不得，可越是不得羁绊就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