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刚才那是你邢伯伯,他是专项研究基因技术,止衍体的基因融合技术就是他发明的,他的技术至今也无人能取代,你要记住他。”父亲边说边朝我走来。
“好的,父亲,我记住了。”
“哎呀,儿啊,你怎么了?”母亲扶着我的肚子狠狠掐了一下,我抚着肚子蹲了下来,“母亲,疼。”
父亲见状也过来扶着我的肚子,把手里的试剂瓶塞进我的手里,我望向父亲,父亲朝我笑了笑,抚摸着我的头说:“没事儿,不怕,也许是闹肚子,一会儿去卫生间解决一下,喝点儿水也就不疼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母亲开始大喊起来,“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
有两个国卫兵应声赶了过来,见我缩成一团,询问具体情况后,不耐烦地将我带离牢房去卫生间。
看押我们的监狱为了严加监控待行刑犯人的一举一动,除了卫生间其他所有地方都安装了监控系统,如果我们要有什么越举行为,第一时间就能被看到,所以父亲母亲才会想出这个方法。
我弓着身子靠在卫生间墙角,两个国卫兵就这样大刺刺地立在我前面,“我说两位大哥,你们就这么喜欢看我……嗯。”我简单地比划了一下蹲坑的动作。
“少废话,让你上就快点,”其中一个国卫兵大步走上前,揪起我的领子不削地跟我说,“徐博士对你算好的,明明一个右派分子,就应该跟你父亲一个下场。”
说着双手一甩将我狠狠地扔到地上,我本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踹躺回地上,他的皮靴像冰雹一样一寸一寸砸在我的身上,我蜷缩着身体握紧拳头,以免被他发现手中的试剂,另一名国卫兵就这样冷眼旁观……过了几分钟,待一切平静下来,我瘫在地上像死了般安静,他们谈笑风生地饶过我去小解,见他们都背对着我,我知道时机来了,我忍着痛感将手里的试剂一饮而尽,把试剂瓶扔到近身的一个下水道里,又重新躺回地上。
“死了没有,没死赶紧给我起来!”打人的国卫兵又结实地给了我一脚。
我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次次艰难地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我记不得尝试了多少次后渐渐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躺在母亲怀里,父亲在一旁关切地看着我,见我清醒过来,他们都笑得哭了……
“对不起,我……”一发声所带来的撕裂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痛感是那么的真实,提醒着我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没事儿了,别怕。”母亲柔声地说,长满老茧的手扶过我的脸,我强忍住自己的脆弱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母亲所带给我的最后的温暖……
“昜仁毅,对于昜言的事情,抱歉了,我已经狠狠地处罚了那两个国卫兵。”徐禾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没有看向他,随意的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衣服,立了立领子,侧对着徐禾卿笔直地站着,“徐禾卿,你找我何事?”
“老昜,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
“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听到这,徐禾卿眼眸暗淡了许多。
“可是你永远都是我兄弟。”徐禾卿认真地看着父亲。
“是兄弟,你就不会把我和我的妻儿逼到这种地步。”父亲激动地挥拳打向徐禾卿。
徐禾卿躺在地上突然开始大笑:“现在,也就你和老邢敢打我了。”
“是啊,你现在可是宙斯之雷的徐博士。”父亲讥讽着。
“本来你也可以这样的,可是你却选择了错的路。”
“错的路!”徐禾卿淡淡的伤感在父亲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那你告诉我,什么是错的路,什么又是对的路!”
徐禾卿望着天花板一点一点诉说着他所谓的正义,“世间万事万物都要有所逻辑,没有逻辑的一切都只将会成为虚无,左派所要走的路就是对的路,你所要走的路就是错的路。”
“你所谓的逻辑太狭隘,宇宙的象形千变万化,你所谓的逻辑只适用于你所在的空间,不能强加于宇宙的其他角落,你这样的做法只会引来秩序的混乱,最终引来毁灭。”
“我没有错!”徐禾卿从地上站了起来,与父亲对视,红了眼,“咱们二人认同的道终究引向不同的路,我的是光明大道,你的是千百地狱之道。”
“你的止衍体的提取从根本上就已经错了,它只是时间膨胀泡沫化的产物,总有一天它会消散,到时候空间的急剧变化会带来毁灭性创伤,我们的家园将变成人间炼狱。”父亲不同意徐禾卿的观点,一直在和他争执。
“我的理论一直都是正确的,论证结果显而易见,我给所有人带来的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磨灭的。”徐禾卿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我说过你的理论只适用于本空间,止衍体毕竟属于量子空间,虽然我们空间与量子空间相似却并不完全一致,它的误差不易察觉,而你所抛弃的误差终将是致命的。”
“昜仁毅,你没有资格评判我的对错,我也不削再与你争执,我的结果就摆在眼前,这么多年你却依然执迷不悟,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妻儿。”
父亲没有说话,似乎若有所思,我想虽然父亲并不认同徐禾卿的说法,但是有些事情毕竟戳到了他的痛处。
徐禾卿平和了些许,“老昜,对于这样的判决不要怪我,我只是依法判决,虽然你不当我是兄弟,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忘记我们在研究所一起奋斗的日子。”
“老徐,”父亲突然开口,“希望你念在兄弟之情,善待我的妻儿。”
顿了顿,没有任何回答,徐禾卿便向牢房外走去,看背影似乎有些落寞,过了一会儿,徐禾卿折返回来,手里拿着监狱里的急救药箱,走到我的跟前蹲了下来,拿出药酒递给母亲,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夜比想象中的短暂,这是我们一家人最后的相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