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宫里,拓跋琪给面前的这位贵妇人行礼。
座位上传来慵雅声音。不知皇上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母后,儿臣今日是来此献上落红帕,顺便来看看您老人家。”拓跋琪笑笑,坐了过去。
太后眼中也是有一丝惊讶闪过。她虽然听到丫鬟音儿说拓跋琪一会儿会把落红帕送过来,但还是不信。毕竟在她眼里面,我白姊璃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值得琪儿如此。
只是这种想法,截止到见到沾染血迹的落红帕那一刻而已。
“你和璃儿能这样好好的啊,母后就觉得什么都值了。”太后面上笑得和朵花似的把落红帕接过去,在手中看着,但是不知何时,她的手却捏成拳状,快要把帕子揉碎。
太后无意中看到拓跋琪手上白色的绷带,想着询问一下可是发生了什么。
“无碍。母后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儿臣先行告退。”拓跋琪用手轻轻盖住伤口,起身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是想要举办一场宫宴,来庆祝拓跋琪和我的大婚。
拓跋琪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后宫中,有谁不知道大婚那天我行刺拓跋琪的事?
后宫之中,又有谁不知道我们俩的婚事没有丝毫幸福可言,更不用说庆祝了。
太后这一做法,居心何在?
三天后,皇宫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夜晚,宫内灯火通明,大家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紫环在一旁看着舞娘跳舞,高兴地拍手叫好。
一个高兴过头,紫环就叫我公主。
这一叫不要紧,声音不大不小,在场文武几乎没有听不到的。
空气瞬间凝固,拓跋琪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太后笑得有些邪恶。
歌舞还在继续,我笑着让紫环附耳过来,告诉她今天这种局势,还是先喊我娘娘比较合适。
紫环听到后,懂了我的意思,瞄了一眼拓跋琪,看到他正在看自己,眼睛里透露着不知名的怒火,吓了一跳。
“还…还是公主想得周到。不对,娘娘…娘娘放心,紫环一定小心行事。”紫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对拓跋琪扮了一个鬼脸。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啊。我看了不禁遮面低笑了起来,拓跋琪看我笑,嘴角不由也浮现出一丝温柔。
咦?紫环看后有点惊讶了。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皇上对公主笑了?
但转念一想,贵圈太复杂,我还是乖乖的当好小丫鬟了,守护我的公主姐姐。嗯……
这时,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与此同时,太后一直用她那阴森森的眼睛盯着我那空空如也的酒杯。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瞬间的晕眩感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还是没撑住,我往后仰去,本以为会狠狠地摔在冰凉的地板上,不曾料到,接住我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此熟悉的感觉。是拓跋琪。
姊璃,姊璃!他的一声声叫喊,在我耳边回荡着,直到彻底陷入昏迷。
醒来后,紫环告诉我,如果我看到拓跋琪紧张的样子,一定会幸福死。
但当时的我只能重新阖上我重重的眼皮,任他把我横抱起来,送入此刻最近的宫殿——养心殿。
耳边是紫环一声声的娘娘和太后高站面对拓跋琪的背影所喊出的一声皇上。
养心殿外,御医嘱咐他:皇上,娘娘这是中毒。无色无味的剧毒,这种毒可以置娘娘于死地,可见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娘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至于解毒,老臣马上配制出解药即可服用。
有劳太医了。
拓跋琪怒了,当下就命令因冥去查。至于查出来的结果,拓跋琪什么也没做。
屋内,我唇无血色,轻叫紫环一声。
紫环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放心,我没事。”我安慰她。问她可还记得之前我和她说过的话。
记得。紫环抹了一把眼泪。
三日前。
我得知太后要举办一场宫宴,笑笑。这一刻还是来了。
紫环不解,问我到底什么来了。
我回答。太后三日后要大办宫宴,想必是和我逃不了关系的。大约她等不及想除掉我,让拓跋琪另立一位皇后。
紫环惊讶。
“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半躺在床上,开口。
“我们娘娘才封的后位,她就像把我们除掉这个太后未免也太恶毒了吧,以前还觉得她还是个不错的将军夫人。”紫环小声嘟囔。半晌,又问了我一句,我可不可以不参加这次宴席?
“这毕竟是宫宴,皇后不在场,却不应当。”如果我不去,太后又想别的办法来,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去。倒不如这一次来个痛快。
我笑。人终归是会变的。紫环,你要记住宫宴那天,我们要额外注意太后的一举一动。今日,我们先去调制药丸。
嗯。紫环点头。我差她去宫外买了一些药材。当归,赤豆卷,肉苁蓉,山萸肉,川牛膝,香附,土茯苓,银花,银花叶。
细心调制,两颗保命丸,中毒后,只会产生应有的反应,但其实并未中毒。我给了紫环一颗,也是怕她也无端受牵连。
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一个秘密,一个重要的秘密,一个攸关我性命的秘密。
记忆中,我才四五岁大。那天我兴奋的跑到父皇母后跟前,笑眯眯地告诉他们一件我自认为很神奇的事情——
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了我。
其实当时的我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作为血统宝贵的神女,深得天帝的宠爱,但奈何我性子顽劣,时不时去人间玩耍,天帝担心我受伤,特地赐予我一身永褪不去的蚕丝甲防身而已。
只是这金缕蚕衣功效尤其特别,我刚穿上时,便于我的身体融合,成为我的一部分。
而我的这次再生,也恰恰把这蚕丝甲带了过来罢了,哪里算的什么神奇。
但当时的我为了证明这个新发现,我还当他们的面,摔破一个茶杯,在自己手腕上一划,一滴血都没有留下,伤口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愈合了。
那时的我沉浸在自己发现这一秘密的快乐之中,丝毫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根本没去看父皇母后那张已经黑得快要滴下墨汁的脸。
一小会儿之后,母后强扯着嘴角笑着告诉我,这一件事除了他们俩,谁都不可以知道。
但是又有谁知到,当时的我那般天真灿烂,马上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拓拔琪。
还真是自讨苦吃。告诉谁不好,偏偏告诉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天意弄人。
…………
昏睡一天一夜,直至次日半夜醒来,侧身看着睡在内侧的拓跋琪,沉默一会儿,想起身,去看今晚的寒风凛冽,却发现他的手指紧紧扣着我的手指,我一愣,把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
最后一根手指眼看就要掰开,他却突然又重新扣起来,扣得更紧。
“你醒了。”我问。
早该知道他就没有睡着,奈何他装的太像,眼皮子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的就像猫儿一样。
他答应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把手枕在头下,满脸疲惫,好像一直没休息好。
“我昏睡了几夜?”
“不多,十二个时辰。”他有些乏累的笑笑。
我没再说话。十二个时辰,一白一夜,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心头竟有一丝暖意流过。
松开他的手,我起身,站到床边,感受着外面的寒风凛冽。
他把一件披风披到我身上。“谢谢。”我理理领口。
他应了一声,从背后拦腰抱住我。我身体一僵,他还以为是我体内的毒没有全部逼出来,把我抱得更紧一些。
“你走吧。我这里没有养心殿舒服。”我有些脸红,开始往外赶他。
“你这是在对朕下逐客令?”他笑。
我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好。”他松开我,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出门口之前回头嘱咐我:早些睡,晚上盖好被子,明早朕来陪你用早膳。
我没说话,继续一人欣赏外面的景色。
想出了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该哭如今的众叛亲离,人人都想置我于死地,还是该笑自己福大命大,还能再活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