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和张苏言一起在门外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总觉得现在进去,必然有一番争论。两人都知道,天伐起了杀心。但是此事,是不是需要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呢?倒是让两个墨家晚辈为难了起来。
“哦,你是说天伐墨青玄前辈对你下了诛杀令?”钜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站着的两个后辈。九天都在,墨青玄背后站着一脸面无表情的秦孝、白煜和云哉三人。钜子看向墨青玄,又看看墨璃:“墨璃,你自幼在我墨子谷长大,多得各位前辈照拂。但是此话可万不能乱说。”本来墨璃有些犹豫,见钜子有意大事化小,反而有些心有不平。“墨青玄前辈,诛杀令这个事情,我觉得您如此有担当的老前辈,既然敢做,自然就是敢认的。”墨璃有意的转向墨青玄,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墨青玄本来举着茶杯,这茶貌似太烫了点,让他没得入口,又只能放了下来。见墨青玄并不说话,墨璃示意旁边的天守医女,带上来了自己从卫景翔手中要回来的那只雪鸢。“墨青玄前辈,你看我连你天伐门的一只畜生都一定要救下来带回来,我就想问问你,为何要对我下诛杀令?您德高望重,难道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么?我费尽心思要把紫熏谷里的天伐同门带回来,不让你天伐无谓牺牲一兵一卒。你不觉得该给我这个晚辈一个交代吗?”
墨青玄抬头看向墨璃,身形高大的他在墨璃眼中,像一尊黑色的煞神像,没来的让墨璃不舒服。自己这么多年,九天前辈除了林河洛长期在天寂阁闭门不出,天诛门主经常在外游历,能见到的几位前辈都是对自己挺不错的。除了每次都黑着脸的墨青玄。但是这次,她不想再这么委屈下去了,要知道,兵刃无眼,天伐本是兵家,这诛杀令一下,每一个天伐遇到她都可以先杀了她再说。墨青玄淡淡说:“是的,诛杀令是我下的!”
听闻此言,玄苍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墨青玄,墨璃一个后辈,和你多大怨恨,你要下诛杀令!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天启定和你没完!”天藏文天一一听此言,心中暗自叫苦:这护犊子老牛,平时谁要说个墨璃的不是,他都不依。现在居然墨家就有人想要这小丫头的命了,这事还能了?
墨青玄站起来,走到墨璃面前。因为他过于高大并且面色冷峻,一双鹰目像看猎物一样看着墨璃。墨璃忍不住后退几步,墨青玄厌恶的说道:“我讨厌所有心术不正的人,比如你,我讨厌了你十几年。这次本想着有机会可以杀了你,为我的煜儿扫清障碍!没想到一路上都有各门护着你,白煜更是不争气,屡次违反我的暗中保护你!有你这个妖女在一天,白煜就会对你耳提面命,惟命是从!何以能担当大任!”墨璃看着墨青玄有些扭曲的脸,突然觉得背脊一冷。在她看来,九天的前辈都是喜欢她的,就算墨青玄不喜欢她,至少也是不会和她计较太多的。但是现在看来,她错了……
一时间气氛甚是尴尬。玄苍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文天一扣住手腕,示意他稍安勿躁。
钜子见墨青玄已经承认自己确实下了诛杀令。只是淡淡的说:“墨璃,此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现在启天之战已经结束,想必大家对结果已经很清楚。墨璃作为启天之战胜利者,将是我墨家的启天者。不管你们是不服她还是不喜欢她,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从今天起,墨璃将作为我的亲传弟子,入住墨渊阁。由我亲自教导。”他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墨璃,你们后辈都先下去,好好休息。三天后来墨渊阁。”钜子对墨璃温和的说。墨璃见状,乖巧的点点头,和白煜苏言等人向各位前辈行礼后退出了墨渊阁。
走出墨渊阁,其实墨璃的情绪很低落。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步伐缓慢,感觉心事重重。白煜、秦孝、苏言、云哉四人走在她前面。白煜忍不住停下脚步,想等等她,却见她好不留神的,一头撞上白煜,白煜胸口的盔甲上,突出的铁钉直接撞到墨璃的鼻子。只见墨璃揉着被撞的通红的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为什么要杀我呀!?
白煜没想到这事情这么突然,本来所有安慰的话语一下子被大乱,只好哄着:“你别哭,好好说呀!”……
“你为什么要杀她?”虽然墨璃的哭声隐隐传来,墨谦见小辈们都走远了,才问墨青玄。墨青玄直直的站着,面色带着嘲弄,“钜子当真觉得我适合在九天都在的时候说我真正要杀她的原因?”墨谦看着墨青玄,见到他黑色的眸子里,现在都还有杀机隐隐。话题一转:“青玄,你入我墨家,做天伐门主多少年了?”
“十年又九个月。”墨青玄并不知道墨谦如此问,有何故。墨谦继续说到:“我当初把天伐一门交给你,是看在你铁骨铮铮并且正气凛然。不但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更是心无旁贷心思正直之人。”墨青玄并不语。他记得自己当年出兵与卫国一战,本来攻无不克,却突然遭遇一群神秘人,等自己反应过来,不但全军覆没自己也被俘虏。本想一死明志,却被墨谦拦下,秉烛夜谈后,他加入了这群让他全军覆没的神秘人。三年后,他成为天伐门主。
“不管你什么原因,要杀墨璃。你都违背了我墨家同门不相残的铁令。我现在要逐你出我墨家,你可有异议?”墨谦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
“好,我并无异议。但是我希望最后能和钜子说几句,还请各位墨家门主暂时回避。”墨青玄倒也坦荡。玄苍和天一等人,长叹一声,起身离去。
等众人走远,墨谦张开眼睛,“你说吧”。
“我之所以对她起杀心,是因为我当年旧部,就是当年负责诛杀墨璃之人。他以命相嘱托,希望我帮他杀了墨璃,以救他一家一百三十四口人。”墨青玄单膝跪倒到墨谦面前。墨谦冷冷的看着他,也并不扶起。
墨谦的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他怎么可能知道当年之人,就在我墨家?又怎么找到你的?墨青玄,你现在不是欠墨璃一个解释,是欠我一个解释。”
墨青玄抬头看着墨谦,墨谦也看着他。两人之间眼神中火光四溅。最后墨青玄败下阵来:
“我就是当年追杀她的人。虽然我为大将,命我之人不敢直接动我,却在我拜与你手下的那时,将我全家一百多口一夜杀光。墨璃及笄当日,我认出那只发簪。所以,我恨她,我要她为我全家陪葬!”
墨谦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墨青玄,深吸一口气后,摇摇头,将跪着的他扶了起来。“青玄,你认我为钜子也好,认我为知己也罢。我能理解你知道墨璃就是那个你当年诛杀之人,看到她就想起自己家人被无辜滥杀,心中的那种愤恨。但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觉得她真是导致你家人被杀的根源么?”墨青玄抬头看着墨谦,眼泪一滴落在他扶起自己的手背上。
“很多人以为仇恨是我们前进的力量,但是其实,仇恨很多时候,是蒙蔽我们的双眼的。你已经违背了最初进入墨家的初心,那么我也不能违反这个规矩。今晚你我老兄弟大醉一场,明天你就收拾东西,走吧。”墨谦拍拍墨青玄的肩膀。
但见墨青玄拨开他的手,双膝跪下,重重的对墨谦拜了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