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厨子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她应该是仙女,应该在天上,怎么可以落入凡尘做这山野俗妇做的事。
江云清拿过勺子,搅了搅散发出香气的白粥,看周围的人们如痴如醉的神情有些想笑,她刚刚只是向小二借下厨房做个饭而已,这些人居然一直是这种表情。
“谢谢你,阿叔。”
厨子王二,几乎要洒出泪光,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油腻厨房,这美丽的女子呵气如兰的对他说话了,好像在梦里遇见了天外神女。
又撒了些青葱的碎末,这才倒入碗内,母亲生前说,女子为喜爱之人做饭时,总是快乐的。
她走进房内之时,叶良喜在发呆,他已经呆了许久了,有时候问他什么,他就应一句。
“良喜,怎么换了这样一件衣服,在床上怎么也不脱鞋。”她将装粥的白瓷碗放在一旁,青罗翠袖,腰如杨柳枝,风骨若竹。
他黑衣黑履,黑色的发,只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依旧明亮的很,乌黑黑的望向她。
“那件衣服,我不小心弄坏了。”
他对她说着谎言,君谦辞将白衣穿的那样风雅,而他就像个小丑般失色,或许他本就适合黑暗,适合黑衣。
“无妨,那件衣服本就做残了,师姐以后还会给你做新的衣服。”她秀美的手拿着汤勺说道,世事变幻,她就如误踩入了命运的锁链,被牢牢束缚,“来,先喝粥吧。”
叶良喜的眼睛一亮,她没有生气,还说会帮他做新的衣服,“师姐对我这样好,良喜无以为报。”
江云清掩唇轻笑,好像她对他好,一定要他做什么一样。
他神色飞扬,运起掌风劈向一旁屏风,喀的一声脆响,屏风应声被劈成了两半,倒在地上,他眉宇清朗笑着说,“师姐,我恢复了内力。你看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蒙面人是谁!”江云清神色一变,她可以放任他做想做的人,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恶人结识。
叶良喜看着双手,只想着这样就再没有人敢轻视他,可以保护心爱的人,可以帮助更多弱小的人。
“那个蒙面人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没......没有,师姐,你怎么了。”叶良喜想到聂柳说的话,喜悦被冲刷下手去,身上的印记时刻在提醒他是一个有污点的人。
“师姐,其实那些魔教的人也不尽是大恶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就是他救了我......”
女子甩袖离去,行至门口时,江清云说,“都说了不要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叶良喜,你既然不当我是你师姐,那你死了好了,我绝不再管你的事。”
门发出很大的响声,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会让素来温婉的师姐生气。
叶良喜看着遗留下来的粥碗,缓缓的灌入喉间,甘香的味道再没有感觉到,他与她唯一的牵拌,无非就是师门,如果师姐不再认他,那这个世上就再没有了亲人。
万刀门
“娘咧,这可不是几头猪是人啊!”
大门口又有几具尸体横着,揭开白布时,丁抚整个人快挂到了叶良喜身上,他虽武艺不差可是胆子其实小的很,左右看了看,幸好蓝裳此刻没在,要不然又要被她取笑。
那尸体干干瘪瘪,骨头上面只剩下了一层皮,有的眼珠子圆瞪着,死不瞑目,惨不忍睹,他们的家眷早已哭做一团。
看热闹的围在外围不再少数,虽说遇害的都是江湖有名有派的人,可是他们这些小草民也是人心慌慌。
万刀门的掌门个几个长老都在场,个个脸色昏暗,目中无光,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又死了八个人。
掌门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为了安定人心中气十足的说道,“诸位请放心,各派人士已来助我万刀门,相信总会还亡者公道的。”
叶良喜蹲下身子,揭开白布,想要查探死尸,
有个老妇人叫道,“你们是谁!滚,谁许你们动我家当家的。”
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趴在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干尸上,也许曾经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是长年的家事琐事,丈夫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老了许多岁。
“掌门,小女是江岸之女,望掌门能容许查看。”
江云清明眸悲悯,朗声说道,乌发柔顺披在她的肩上,只用一支青色素钗固定,却有着脱出世俗的风华,她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眉心轻皱,心中尽是怜悯。
“原来是江门主之女,快请。”
掌门做出驱赶的样子对那妇人说,“还不快让开,真是丢脸,哭丧哀嚎有什么用,找到凶手才是此刻最重要。”
也许离了师姐他什么事也做不成。这几具干尸早已经发硬,面目全飞,他查看过后一惊,“是被人吸走了内力!”
“什么,竟真有此事,是谁这么残忍,害这么多人性命。”万刀有长老说道,“敢问少侠是何人?”
“晚辈叶良喜,是极剑门人,特奉家师之命来帮掌门找出真凶。”
叶良喜拱手说道,少年人眸子照亮了出了一片光明,万刀掌门看他年少有意难为。
“那照刚才少侠所说这些人可是真被人吸走了内力?”
“也不乏有人为了增强功力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但这人连吸这么多内力,也许不只是为了练功,也许是受了严重的内伤,用吸人精气之法弥补。”叶良喜皱眉说出内心猜测。
有门下的小弟子说道,“啊,对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鬼怪作祟,后来直到发现了这些遇害的人脖子上都有牙印。”
小弟子扯开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丁抚走上前看去,向后蹦了一步说道“这是人的牙印,莫非是有什么妖妇狐女?这些人经受不住诱惑被吸了精气。”
叶良喜面上变幻了诛多神情。
一白衣公子神色平静的走来,白衣如雪,不染纤尘,他如同置身于高阁上的书生才子,幽幽启声说道,“这江湖上,懂得吸取人内力元气之术的只有天罗教的教主叶修罗。”
江湖中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皆朗声叫道,“君庄主!”
只是没有人注意他的眼睛面对死人没有一丝的恐惧与怜悯,因为当他抱着父母的尸体的时候也没有人怜悯他,而现在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说出的话句句都令人信服。
万刀门的掌门人恭维说道,“有君庄主主持大局我等就都可放心了!”
众人皆惊,“可是这魔头多年前就已经被江岸江掌门打落山崖生死未卜了啊!”
叶良喜神色一变,难道他没有死,蒙面人的话句句犹在耳边。
江云清此时看向他,心中担忧不已,可是君谦辞就在身边,她不能明目张胆的走过去安慰他,那样更似心中有鬼作祟。
“魔教难道就不能死灰复燃吗,毕竟死人都可以变活呢,对吧,江姑娘?”君谦辞眉目含笑,故意压低了声音目光冷冷的看向江云清。
江云清蹙眉回望他,她明眸如水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可是他依旧白衣飘然,就如同刚刚只是随口问问。
“君庄主在说什么,云清一点都听不懂。”
君谦辞如画的眉眼向他靠近,小声的蛊惑着说道,“是吗,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呢。”
江云清觉的眼前的这个男子太过可恶,他不像是该卷入江湖纷争的人,就像是举止高雅的鬼怪,被表象迷惑就很难看清背后存在着什么。
看着具具干尸都被拖走,叶良喜心中想道,难道魔教真的害人无数,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这些尸体,这些尸体的家人们,无不提醒着他要杀了叶修罗,灭了魔教。
就算那个人真的是他的父亲,他也绝不能放任他们为非做歹。
“这位小兄弟。”
有人拍他的肩膀,叶良喜回头看去,是其中的一位长老,他不知来人所为何事。
“你可知为什么这么多年天罗教都还没有覆灭吗。”
长着一把山羊胡子的人,快眯成一条缝的眼,头顶光的稀疏,叶良喜不喜欢这个人看他的目光,可见又是与天罗教有关,所以就耐心的听下去,“为何?”
粗哑的嗓子如被砂纸磨过,还有些尖锐。
“天罗教出自西域,本来是一个女子是教主,后来那女子嫁给了练武奇才叶修罗,天罗教的老巢却一直没有变,而要到魔教除了他们魔教妖人镇守的那条路,还有另一条路。”
叶良喜问道,“什么路?”
眯成缝的眼中发出精光,“沙漠,没有丝毫人气的大漠。”
“那您又如何知道,又如何会告诉我呢。”
叶良喜席地坐下,脊背傲骨如竹。这地方刚刚躺过那些干尸,可是他一点都不介意,如果经历过最糟糕的环境就什么都不再惧怕。
“因为这些尸体别人害怕躲避都还来不及,可是只有小兄弟你上来想为他们讨公道,他们忠心竭力,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家人亲眷,难道如今我万刀门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惨死吗。”
那位长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是在暗处精光闪动,只要叶良喜走进大漠,被魔教所杀,他的儿子就能娶江小姐。
他那个儿子,做恶人是厉害,人人都敬称他刘公子,只是这智谋实在不如老爹。
叶良喜脑中回想起那些尸体好像要活过来指责他为什么不帮他们,他从小在欺压,逼迫,与不被师长看好的情况长大,想做所有人都看好的人,是那样难,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便再无良机。
君谦辞好像知道些什么,如果他将这件事传扬出去,父亲的声名定会有损,良喜的性命也会堪忧,江云清正陷入步步迷困,少年的声音传过来,“师姐!”
“我要去大漠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