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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迟青

(一)

也许你会厌倦千篇一律的风景,会厌倦从始而终的平淡,但有一种东西,它不会因为这样的世俗眼光而变得迷离或者叛逆,那就是寂寞。

也许你会说,你看惯了怜花的寂寞,会因此而产生逆反,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应该活在世上。他的一袭白衣,只不过是他用来蒙蔽内心的工具,他的颓废的眼神,已经将他自己赤裸裸地剖开了。

然而怜花始终还是要活下去的,不仅仅因为他的故事,还不到结束;而且,这世上的人,大半还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日落,日出,睡觉,醒来,如此简单又令人不齿,那么又何必追究怜花?

夜是死一般的夜,花开又花落,江湖几重重。

纵使有太多的伤心事,也无人诉说,更不知从何说起。

伤心这个东西,本就是很难深究的。男人为女人死去活来,流水为飘落地上的落红伤心不已,恨不得携落红奔向远方尽头。

而对于怜花,他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伤心。也许伤得多了,心就会麻木,对于黑夜就没那么多的反感。

因为只有在黑夜,灵魂就像死了一样,也就不会顾及人间那么多的唏嘘,也就可以尽情地让流下的泪灼烧脸庞,再被黑暗吞噬。

而热泪流过他为伤蓝留下的刀疤,更把怜花的心烧的滚烫而炙痛。

人说愁大师可以医治百病,将死人救成活人,可是有一种伤,他一定治不好,那就是女人留给男人的伤。

所以怜花不再强求,很多事情,都是随缘,强求不得。

他决定留下那道脸上的刀疤,他决定不再清洗身上的白衣,他决定不再刮胡子不再洗脸。

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才发觉一直苍蝇盯上了他的胡子。

求木山的这条傍山小道,蜿蜒上百公里,路上行人稀疏,除了那无忧无虑的虫鸣以及天上斑斓稀疏的散星,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寂寞。

怜花必须前行,恨春托付给愁大师的遗愿,是他心里的痛。还有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神秘组织,他必须要去查清楚。这一切,虽然繁琐,却也使得他觉得有事要做,平白填补了他心里的空虚。还有,伤蓝,这个被他辜负过的女人,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他在九月的夏天,抹去了眉头间皱下的忧虑,轻轻地走在九月的天空下。

(二)

九月的天空,到处弥漫着炙烧的味道,仿佛花草般的妖艳盛开,也全是为了堆积怒气,好让上空的那轮大盘子,经年消耗着江湖。

而地域越往南,水蒸气越发地稀少,当怜花跨过那条蜿蜒全国的大江,他的眼里遍到处充满着生机。

他不知道这一路跑死了多少匹马,只知道,他的确对不起哪些死去的畜生,所以,每匹马死后,他都会为它盖上泥土,插上鲜花,好让来生的那些可怜畜生们,不用再为人服务了。

这里离南海还有多长的路,连怜花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那里有他要找的人。因为在稻花镇上的那个刺客,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把剑,那把连同恨春的夺玉一起的剑,经由愁大师的鉴定,正是产自南海破浪观音。

这是怜花查清楚事实真相的第一步,而这个真相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有多深,他也不会去想。

因为世人往往思考地太多,所以才自生烦恼,往往眼前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就想着如何去解决另外一个事情,所以才破了眉头伤了心。

南方的鸟语花香,毕竟不像北方的雄浑,更像小女子般的嘤嘤戚戚,即使万般壮志都在这一片天然浑成的世外消散地无影无踪。

如果以后,找到一个能过一辈子的女人,他一定会带着她来这里,在某处深山,建一所小房子,房前摆设花草,屋檐悬上风铃,门前更有细流吹着落花片片,与他的心一起飘向远方。

怜花不自觉的想着这些,嘴角开始洋溢着经久未现的笑容。

多美的笑容。连路上的行人,都不禁被这烈日下童稚的笑声引得讶异连连。

他们也许不会知道,这可爱的笑容背后,深埋着多少的悲伤,就算用整个四季的时间都未必能理解那些悲伤。

然而行人间的窃窃私语,也会常常透露出一些不经意的消息。

怜花一路走来,听到了无数的琐闻,大都是说一个叫断秋的人,为了一个叫迟青的女人,居然要与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决战于某个叫傲镇的地方。

那个年轻的侠客,如今居然会做这样的荒唐事,怜花也想去看个究竟。毕竟,断秋在稻花镇上也救过他一命,而且此人本性不坏,武功奇特,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通过向路人的打听,怜花知道去傲镇的方向与去南海的方向一样,所以他决定在傲镇停留片刻然后再赶往南海。

当下,夕阳开始西下,落日余光扑满整个大地,到处跳动着抖动的层层色彩。怜花拔出酒壶,拍了下身上的马儿,一路带着风尘远去。

(三)

怜花到达傲镇的时候,应该算是大陆地区正当炎热的时候,然而傲镇范围内气候却不冷不热正当适宜。

怜花下马,看见傲镇门口竖着一块凹凸的巨大坚石,巨石上中插着一把大半没入的剑,徒留剑柄在外!看剑柄的腐朽程度,应该有几十年的辰光。巨石的面前,许多江湖人士驻足流连,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好似他们也都刚来这个南端的偏僻小镇。

要不是为了断秋,只怕这辈子怜花都不可能来到这样的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且把手中良马交给进镇第一家酒馆的小官,酒馆名曰:傲剑。

好冷僻的名字,却偏偏给人暖意,因为怜花闻见了酒香。

怜花着一身邋遢行装,头发散乱,那身白色长袍,都已经被一路上溅起的泥泞涂的半是黑半是白了。

然而酒馆内的小二一眼看见怜花进来并没有露出鄙视的神情,面带微笑,鞠躬地请怜花进馆。进门遍是酒香,茉莉香。

没等怜花坐下,小二便头头是道地介绍起馆内的茉莉花酒,怜花微笑着,叫小二提了两壶过来。

个把月的在外奔波,怜花只觉疲惫。然几口酒下肚,那阵阵的困意才渐渐地舒缓过来。杯在手心渐暖,飘起的余香,借着窗外逃来的几缕细辉,酿成一组似醉的云朵。

只是想到断秋,怜花就无法让自己在这样的安详中自得其乐。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断秋。因为他必须赶往南海找破浪观音。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酒馆内突然安静了些许。因为前门突然多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当然,很多这样的时候,怜花只不过是忽略了美丽背后的陪衬,就如同此时,美丽女人的身边尽管有着一个穿着雍容的公子,却依然无法让怜花转而忽略掉这样的美丽。

也许,怜花自始自终都是个俗人。只是他眼里的美丽,如同长在深山上的鲜花般的安详与静谧,淡香扑鼻,你永远不会讨厌这样一种美丽。

这个女人就带给怜花这样的感觉:面若紫兰,眉目清秀,双眼散发着淡淡的微笑;淡红素衣,长发批肩,发顶别一朵野色菊花。

酒馆内突然间的安静,与那些江湖人士遮遮掩掩的偷窥大有关联。突然后堂急急忙忙跑来一年约五十的素衣老者,向那女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女子轻启朱唇:“我爹爹需要的茉莉花酒五十大桶,希望你明天之前能给我们送来。”

那位老者只是唯唯是诺,并不敢抬头,“是是是是,小姐要的东西,小的不敢怠慢。”

“那就好。”女子收起如鹦婉转的音色,便自门口轻踱出去。后面那个年约二十的男子,却急急地追随而去。

半响,酒馆内由沉静而突起的嘈杂声四起,都在纷纷议论着那女子。

而额头满是汗水的老者用手指头放在嘴边“嘘”的一声,却仍然不见声音的降下,摇头而自门外去。

怜花依然不紧不慢的抿着酒。就这片刻,他突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舒服感。

舒爽的天气,美丽的女子,平和的风气,让他看见了江湖之外的一些宁静。

然而,这真的是江湖之外吗?有些时候,也许人在江湖,却不知身在其间而已。

(四)

九月二十。

断秋应该会在今天出现吧,怜花心里喃喃地想着,是因为很多傲镇的人都这么地讨论。

他们说,今天是傲镇主人傲大将军的生辰日子,也是他女儿与未婚夫杀天订婚的日子。然而就是出现了个断秋,才让事情变得更有戏剧性。因为断秋喜欢傲大将军的女儿,所以他要与杀天决斗。

一斗定生死,生死定女人。

换作几年前的怜花,或许他会觉得这种行为十分地刺激,因为那时谁都是年少轻狂,纵使剑下被封喉依旧笑破江湖路。

然而经过那么多的往事,他突然觉得这种行为很可耻。所以他要阻止断秋。

他心里,更想看一下是哪个女人,会让断秋失去理智,竟然公开要追求一个有未婚夫的女人。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那个傲剑酒馆里的女子突然在他心里浮现。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但并没有美到让人失去理智。只是他又转而一想,这世上的感情,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如同当年,他与长歌在一起的时候,眼里始终是无法再装载着其他女人。

此刻的怜花,正坐在镇东南一隅的露天茶房,房顶只有一些薄草皮盖着,却别有一番情调。

然而,开始下雨了。

雨来的时候,如同少年奔马,踢踏声不断,将往事践踏于脚下,决裂般的无情。

然而雨中夹杂着风声,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响亮的宁静,你可能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这种天地能量的无所不在。

草皮太薄,游客纷纷走散。

怜花依旧坐着,喝着浸满了雨水的茶水。

门前小官不敢支声,只因为他看见了怜花脸上那条狰狞的刀疤。

怜花不走,是因为这里,将是通往决斗场所的最后一站。

拐过北面的街角,就是傲镇主人傲大将军的住所,而决斗马上就要开始,断秋一定会经过这里。

怜花也想趁此机会结识一下傲大将军,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南海的消息也说不定。

碎花传来断裂的声音,天空弥漫着伤痕,因此才有那么多孔掉下这一滴滴的雨。

怜花不再喝酒,他闭上了眼睛,用心倾听着这满天的细密,突然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沉闷,那是一种刚性的侵袭,这种感觉如同一个人出现在一个不该有的地方。

是的。断秋来了。在很远的地方,怜花就能感觉得出断秋来了。

这不是杀气,因为它比杀气多了一种肃穆与庄严。

(五)

他的脚步缓慢但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迎合着这天地之间的哭诉。

天若知道断秋心里的伤心,那么这个世界也许早就被淹没了。

他从雨里走来,却让怜花感觉到,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从雨的那头走到雨的这头。

黑脂刀无鞘,别在断秋的腰间,而他的手紧紧握着黑脂,流着水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

断秋走近怜花的时候,怜花才注意到断秋的表情木讷,两眼空洞。

纵使他的皮肤雪白,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流露的黑暗气息。

“是江湖告诉了我你的消息,而我顺便也要去南海,所以...”怜花看得出断秋对他的到来不是很开心。

断秋横眉,“如果你是想来看好戏的,那你就错了!”

“呵呵,我自己的戏还没演完,哪有时间顾及别人的。我是来救你的,因为我欠你一条命。”

“救我......“断秋喃喃,眼神开始散发着迷离的灰光。

“因为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必败。”雨水扑散在怜花的睫毛上,涌向伤疤。

断秋无语,因为他明白,怜花说的都是真的,即使他有时候真的不承认,但爱上一个人之后,那种揪心的伤痛已经消磨了他武斗的勇气,而只剩下软弱无力。

“你走吧,今天谁也救不了我。”断秋还是微微地应了一声,慢步向镇中央走去。

他的手颤抖,怜花却感觉到,他内心的悲伤比他的脚步还要重的重。

怜花无语,他只是保持一段距离跟着断秋,他不想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因为,他是从前的他。

(六)

傲镇中央大擂台,大雨倾盆,围观聚众却不肯散。

远远便有人喊,有人来了。

于是密密的人群间自动闪开一条直直的通道,通向擂台。

断秋还是慢步,他的手攥紧了黑脂刀,仿佛刹那脱离黑脂就是他生命的消逝。

擂台右侧,锦衣男子闭眼养神,周身环绕白账,雨水却滴水未进。

怜花认得他,他在傲剑酒馆里见过那个男子,却无法给他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天对待女子的唯唯诺诺。

然而,他现在已敢肯定,这个男子,必定是杀天,也就是迟青的未婚夫。

那么,在傲剑酒馆的那个女子,也必定是迟青了。

怜花想到这里,一切在他脑里变得清晰异常。

只是他已无法阻止断秋,因为此时断秋已经跃上擂台,像孤独的鹤立于长空,无人喝彩。

这是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擂台,因为怜花感觉得出,断秋根本就没战意,而场下的乌合之众,大都也是冲着于决斗无关的东西才来。

杀天半响才睁开眼镜,“你来了。”

断秋没应,只因为他的眼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别望了,她不会来的。”杀天冷笑。

断秋无语,紧攥的手掌似乎要把自己的骨头都断裂了。

杀天账内的燃香已快烧尽,那代表着他们的决斗就快开始!

怜花已经做好了中途出手的准备,至少他要保住断秋的命。

一张纸条悄然塞在怜花手里,脸上涂满泥巴的小孩对着他咧嘴傻笑,并用手指指向一个地方。

怜花开了下纸条,狐疑半刻,但还是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挤出人群。

他越向前走,就越感觉到杀气,然而一股好奇心使然,他毅然推开面前的这晒塔门!

(七)

黑!无尽的黑!

这样一种黑,就算点燃了烛火照地满堂红,你都不会忘记这种黑的存在!

然而烛火真地打开了,仿佛四周有几百个人同时点燃了烛火,怜花感觉到瞬间的刺眼,左手拧紧了拳头。

原来这是一个很宽阔的大堂,正中一张长方形圆桌,四周围全是凹凸不平的墙。

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老者坐于长桌一边,悠然地抿着茶壶。怜花不禁多看了两眼老者:银发须眉,骨骼坚挺,双眼炯炯,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地出这个老人很特别,像是经历过沙场血战而归的英雄。

“坐。”老者微笑。

怜花走向长桌另一边,悠然坐下,那里有一杯等着他的茶。

还没等怜花完全坐下,银发老者便娓娓道来:“昔日我祖先傲青天承皇命,于中原北上,绝杀游牧大汉八百人,于是皇帝御赐这块地方做为对他的赏赐,因为傲帝有着一个从小就流落南方的孤苦童年,皇帝御赐他这块地,是希望他能发扬帝国的雍容气魄,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人间乐土。”老者突然停下,怜花却津津有味。

“继青天之后,傲白将军带领靡下三百,直达西域击破苗疆叛军,大战七天七夜,靡下三百,战尽十八有二;傲月公主,作为第三代传人,领命于南海大战南海剑派,虽然两败俱伤,但当时的南海第一剑手,后来在傲镇的决斗中输给了傲月自尽身亡。直至我第四代,虽然无多战斗,但我自认平生光明磊落,也很好地继承了傲镇的使命。”

话到如此,老者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眼睛开始湿润。

怜花冷笑,“你约我来,只是为了讲故事给我听么?”

老者依旧黯然,一声长叹,“今天,我不得不做一件违背我良心,也违背整个傲镇良心的事情。”

他突然蹬身站起,魁梧的身材在影影绰绰下更显伟岸,手里却多了一只长矛!

继而老者悠然叹道:“这跟追心矛,只历代傲家大将用的武器,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杀的,没想到,今天我却要用在一个我不想杀的人身上。”

只见怜花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抿了抿嘴站了起来。

老者微惊,“你不怕有毒?”

“为了这么一个真诚的故事,我也要享受这杯茶。”

“好,哈哈,哈哈。”老者开怀大笑,“为了你的真诚,我也告诉你一些你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第一,傲镇有高手四十余,如果全部召集,我想江湖顶尖高手都难逃一死,但是我还是选择了独自来杀你;第二,你的朋友断秋,今天是肯定要死的;第三,你刚才喝的那杯茶,是没有毒的。”

怜花微笑答:“谢了!”

“我叫傲刚!”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向急速的箭,拽着长矛向怜花旋转而来!

(八)

好快的矛!腾空而起的傲刚,在空中已经连同追心矛化为一体,向怜花冲去!

本来已经很长的矛,加上傲刚的身高,此时更加拉长了攻击距离。

面对这样的劣势,怜花只有闪避,然而傲刚的矛头直指怜花,无论怜花闪到哪里,矛头便追到哪里。

但是怜花身上别着两把剑,一把是夺玉,另外一把是南海的神秘剑。

他不用,只因为还未到用的时候。

追心的速度越来越快,傲刚的银发在风中起舞,像极了古老的鹤窄翅高飞。

怜花虽然还能应对自如,但他却发现傲刚的体力丝毫未有下降的趋势,暗自佩服。

不到一盏茶时间,大厅内的器具已经全部被傲刚打的支离破碎,而此时的怜花,借助着每一样器具利用轻功闪躲。

傲刚的矛头已然化成千万迷离的暗涌,在大厅里到处奔窜,而突然,傲刚一声大吼,对准着怜花空中落下的部位猛刺过去。

眼看怜花无处闪躲,手中突现夺玉剑,空中提气翻转身躯,剑尖在矛上一点,再度跃起刺向傲刚。

因为矛的收势较慢,所以傲刚闪躲不及,狼狈地连连后退。

夺玉剑真夺命,红色的剑躯,放射出狰狞的暗光,每到一处都会散发出诡异的异香!

傲刚的眼里突显异彩,百忙之间将矛头迅速收到手里然后左右用力扳紧矛头,于是矛身反翻自上而下攻向怜花。

怜花只能用夺玉剑硬抵,然而追心矛的力量奇大,夺玉剑在矛的冲击下,铿锵作响,而傲刚的脚已经踢向怜花!

怜花右手抵挡着追心的压力,左手出袖,迅速反转身躯,朝傲刚的腹部轻轻划去。

这是万分之一秒的时间,然而,许多时候,却决定着很多人的生死。

傲刚的脸上苦闷无比,腹部的铠甲断裂开去,却没有流下血迹。

追心矛铿锵落地,傲刚的一头银发,此时散漫开去,却已然有些许飘落在地。

傲刚的脸色苍白,喃喃地对着怜花:“这难道就是捏花纸秘诀?”

怜花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傲刚继续黯然,似乎有在自言自语:“城主啊城主,我输了,傲镇输了。”

“城主是谁!”怜花在稻花镇上圆曲身亡的时候已经听到过一次,没想到在这里也听到了。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傲刚低着头,继而抬起头苦笑道:“小女婚约早就订了,还容得了外人决斗插手?断秋背叛了城主,早晚都是死,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怜花感觉到一阵心痛,像是傲刚的话刺痛了他的心。

“今日我败,我只请求你不要告诉我小女,因为她不知道我已经提前三天出现在镇上,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

“你不必如此......”怜花哽住,因为他发现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这个老人。

“你走吧,快去救你的朋友!趁你的容颜还没被他们发现,快去吧。”话音刚落,大厅内所有的烛光,突然一起灭掉。

怜花见此赶紧飞身出大堂,身后巨门一声巨响已然关上。

怜花回身,发现天色已经转晴,远处的擂台上,传来一阵阵惊呼。

他已无暇顾及堂内傲刚的安危,向着擂台奔去。

而他也不会发现,此时的傲刚,已经将他自己的矛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九)

此时杀天的旋舞双刀,向旋风一样袭向断秋,而断秋的脸颊上,已然出现了血迹斑斑,身上也已经破败不堪。

黑脂刀吸铁,可是杀天的双刀,却是闪着黄色的纯铜,怜花大惊,这样的刀,笨重而又疲软,而杀天使来却是虎虎生风。

他握紧了夺玉剑把,无论如何,看到断秋命悬一线的时刻,他就会出手!

然而擂台的西北角,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缓步走上台边,断秋的眼神,接触到她的时候,就像中了迷药一样,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应战。

杀天不禁冷笑起来,手里的双刀,向断秋高速攻击过去!

而断秋的眼神,再也无法捕捉杀天的动向,双刀而来,没有一丝光的冷漠,夹杂着人群的惊呼。

突然,一个人影翻身上台,手中剑轻挥,将即将砍向断秋头颈的双刀一一拦下。

那是怜花。

“你已赢了,何必再动杀机?”

他走向断秋,将蜷在擂台角落不停颤抖地断秋扶起。

“你是谁?”杀天怒道,双刀起落,怜花的左手再度挥出,铜质的双刀,已成零碎。

“你本不是他的对手。”怜花冷笑。

杀天憋红了脸,半天无语,而年轻的女子迟青此时走向他,轻搀着杀天的手,微笑着对杀天说:“没关系。”

然后她对着怜花说,“你们走吧。今天是我的生辰日子,我不想有人捣乱我的好日子。”

她的音色很低,却很清晰,这是怜花第一次那么近地看着她,这个断秋痴迷的女人,没有一丝刻意地妆扮,却依然显得大方得体,气质清幽。

然后她走向断秋,将头上的野菊花摘下,握起断秋的手,将菊花给了断秋。

“谢谢你。”

只一句话,断秋便像孩子似地哭泣起来,只是,他依然无法换回她的转身回头。

擂台结束,人群已散,天空弥漫着温暖的暗淡色,天边红霞开始垂落,使得每寸侠骨柔肠,都变得美丽无比。

可是怜花的心里无法摆脱沉重,为了朋友,为了自己,为了这长久发生的一切一切。

他用力拽起断秋,向远处走去。

(十)

迟青与杀天的订婚日子,是在决斗日子的第十五天。十月五号。

是日,怜花陪着断秋坐在迟青房子的对面屋顶上,无奈地啃着鸡腿。

而断秋自从决斗日之后,日日萎靡不振,眼神空洞。

他每天清晨就会在这个屋顶上,一直坐到深夜,即使瞄着迟青,他也只觉开心。

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他说,迟青打扮地好漂亮,他从没看到一个女子有迟青那么美丽。说着说着,他就会不知不觉得流泪。

是吧,你太痴情了。迟青不是痴情。

她曾对我说过,你对我如同孩子对玩具的感情。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个玩具我也想拥有一辈子。

不,没有人是别人的玩具。你也不是孩子。

那个深夜,傲镇十分地热闹,迟青只在屋外呆了半响,那时她身着鲜红丽衣,头戴凤尾怒冠,像极了神话里的巾帼红颜。而祝贺的人们,个个笑容满面。

美丽的迟青,偶尔也会眼神飘向远方这里,但似乎是无意,便能将断秋的失魂重新拉向欢欣。

怜花轻叹,他自问没有这个男人痴情,因为他无法放弃自己。

而断秋舍得,舍了他的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于是怜花捏着一朵从屋顶树上采摘下来的红花,自言自语:美丽的花朵,在我手里虽然漂亮,可是它很快就会枯萎,只有在它该在的地方,它才是最美丽的。

断秋还是双眼空洞地盯着对面,像一尊苍白的雕像,寂寞地守候着岁月风尘。

于是怜花在深夜时,潜入迟青的屋子,盗走了他们订婚的夜明珠,回来挂在了断秋的脖子上。

而十月六日清晨,怜花醒来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断秋。

他摆在手边的鸡腿剩余了一堆骨头;屋顶上的红花,已经全部被采摘掉;夜明珠物归原主,因为早上迟青出来时戴着,而断秋又留了一张纸条:江湖见。

怜花笑了,而且不止地笑,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知道,断秋站了起来,如同那些弹指即破的花瓣,虽然看起来脆弱,可是经过一夜风雨,还是会重新绽放!

他的眼神望向远方,他知道,自己又要开始漂泊,在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美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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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莆田素有“文献名邦”、“海滨邹鲁”之称,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莆田文人有强烈的著书立说的欲望,文学创作十分活跃。杂文作为文学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在莆田这块沃土上,同样开得醒目。经过多年的努力,杂文创作持续繁荣,已拥有一支一定规模的杂文创作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