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星星就像情人的眼睛眨个不停,东方苍龙的龙角星已经升起来了,明亮耀目。
隐王望着梅若惜窈窕的身影,多么熟悉的身影!可她并不是她!强压着把她当成她的冲动,淡淡地道:“梅夫人在看什么?”
梅若惜转过身来,隐王的出现让她有一丝惊讶,不过,这并不奇怪。“看星星!”她又转过头去。“每年的二月初二,东方苍龙的龙角星升上天空,光芒四射,俗称‘龙抬头’。今天的龙角星在两天前就大放异彩,苍龙主东方,与隐王府的方位是一样的,此乃大吉之兆啊!”
隐王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夫人还会观星术!”这些天恭维的好话听得比他一生之中还要多,他早就听烦了。
梅若惜对隐王的鄙夷不予理会,反问道:“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殿下到这里来,只怕费了不少心思吧?”
隐王挑了一挑眉,道:“我本以为云舍必然是高手如云,守卫森严,可我这一路走来,却如入无人之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无为而治?”
梅若惜没有理会隐王的嘲讽,仍旧笑道:“殿下今晚前来不是只为挖苦若惜的吧?”
隐王微微一怔,的确自己为何要挖苦她呢?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谋士。今天的书面之所以能打开,全凭她的刘诡手段。也许是因为她像她而不是她吧!让他那么失望,那么痛苦。
“萧淑妃的事也是你安排的吗?”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此事若惜不敢居功。我只知道保持沉默会让殿下得到些好处,至于是什么好处,若惜就不得而知了。这个结果确实让若惜有些意外。”梅若惜不想居功是因为她不想让隐王拿她与萧淑妃扯上关系。她的身份是一把利剑,会无情地杀死他。
隐王想了一下,也觉得在理,如果这事都能让她料到,那她就不是人而是神了。两人沉默了起来,隐王本是抱着质问的心态来的,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了,可一看见她,他的气全消了。莫名情愫扰得他懊恼不已。
“明天青龙节,殿下也参加春耕仪式祭祀吧?”梅若惜打破了沉静。只要他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心里也是美的,只是她知道,她不能过份地依恋。
“嗯!去年大旱,江北一带欠收,所以今年祭龙仪式更为隆重。皇亲贵族,文武百官都参加祭祀。父皇打算效仿周武王,率领百官亲耕。”隐王道。他说得很详细,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要说这些。
梅若惜冷笑一声,一个出尔反尔的君王以何颜面对皇天后土?纵是心中万般不岔,脸上却仍旧平静,道:“二月二,龙抬头,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正是运烘备耕之际。相传此节源于三皇之首伏羲氏。伏羲氏重农桑,务耕田,每年二月二这天,皇娘送饭,御驾亲耕,自理一亩三分地。后来黄帝、尧、舜、禹纷纷效仿。三皇五帝或是诚心耕种,当今的圣上——”梅若惜没有说下去,毕竟那个是隐王的父亲。
隐王不难从梅若惜的语气表情中看到她对齐帝的厌恶,可这厌恶是因何而来?“天气已晚,殿下请回吧!”梅若惜道,她本想加多一句不然明天没力气耕田,可那样说她的不悦未免过于明显而没有道理,更让人起疑,便忍住没说。
“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隐王却犹豫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恋恋不舍,问出这样的话更让他恼悔不已。
“殿下机敏过人,若惜没有什么好建议给殿下。况且世事瞬息万变,凡事只能靠殿下随机应变了。”梅若惜察觉到隐王的不舍,声音变得更加冷淡了。
隐王没有再说什么,深夜造访,连一口茶她也没有请他喝,可他偏偏对这座小小的院落向往不已。“我只是来听取她的建议,她是我的谋士,我来见到再正常不过了。”隐王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二月初二,一大早,大齐皇帝便率领着宗亲贵族,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向国寺白马寺走来。璇瑰公主被迁往水若庵修行。齐帝焚香沐浴后,祭祀过天地与龙神,便向白马寺后面的菜地而来。
白马寺是皇家寺院,周围上百亩地都是寺院的田产,供养着寺院里的高僧大士。齐帝在菜地上象征性的锄了几锄,礼成,便回到寺里吃斋饭。
斋饭过后,到周围巡游了一番,便打道回宫,又开始要准备晚上的“挑菜”御宴了。
皇家的二月二浩荡宏伟,民间的二月二别有趣味。菊树早就准备好了草木灰,大门口撒了一道,意为拦门辟灾;又撒于墙角,呈龙蛇之状,意为招福祥,避虫害;又从临街的大门外一直撒到厨房灶间,并绕水缸一圈,意为“引钱龙”。
雪狼在一旁看着极是不解,不知菊树忙里忙外,忙这一大早是为了什么。梅若惜知她心里有疑问便一一跟她解释。
一会儿又见菊树点着一支蜡烛走了在各屋里走来走去,心里更是纳闷了。梅若惜笑道:“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菊树现在是在熏屋子,驱逐百虫。”
梅若惜看着菊树在熏屋子,想起当年与宋祁瑧一起点着火烛熏屋子。两人贪玩还把小宫女的头发烧着了,因为此事,她的父皇狠狠的责罚了他们一顿。
父皇是多么慈爱啊!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更是爱乌及巫,对宋祁瑧也是诸多照顾,吃穿用度与西齐皇子无异。过去的时光再美好也回去了,他是否也像我一样,相信当初的日子?
雪狼看着梅若惜的表情,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她还有过去慰藉,而她呢?从最初的相遇,他就没的看上她,甚至不会看多她一眼。天若怜惜,为什么老天爷连一点点的怜爱都没有放在她的身上?
空气中飘来一阵香味,龙须面已经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