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氛尴尬之时,梅林中走出一个自称叫菊树的中年汉子相邀入内。左妘瑶起了疑心道:“你家主人是什么人?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菊树犹疑了一下,一时答不上来,高希忙笑道:“这种世外高人只怕我们刚踏入‘老马丢’人家就知道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有劳在前面带路!”高希翻身下马、隐王、邓嫱也深以为然,纷纷下马,左妘瑶嘟起一张小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下了马车。
一时又出来几个奴仆把马牵走,众人随菊树踏着曲幽小径转到一座屋前,这屋子并不另树墙立院,完全置于梅花之间,坐卧之间皆可赏梅,人完全与梅相融,看来这轩馆的主人也是一位梅痴。正屋的匾上书着“钟梅轩”三个隶书大字,笔劲浑厚,蚕头燕尾,沉稳中不失飘逸之美感,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笔。屋前一条抄手回廊,应是主人平日驻足赏花之地。
此情此景甚得隐王心意,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产生了好奇,并迫不及待想要认识一下这位钟梅轩主人。“看来你‘梅痴’的雅号要易主了!”隐王的那点心思高希又岂会猜不出来,哂笑道。隐王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冷笑,是附庸风雅的无病呻吟还是情有独钟的一往情深,现在就作判断还为时过早。
菊树把他们让了进去,里面洁净轩敞,四周的隔门都被打开了,满目烟霞。开宴的桌子已经摆开了,一人一桌一席。众人就座。上来了五位美婢,每桌上了一杯一酒一碗一筷,酒被泡在暖酒器皿中。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美婢一拔一拔地上菜上点心。不消片刻,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碗烧得脆香的清溪鲤鱼,一碗油光闪亮的蜜汁肘子,一碟象牙白似清炒冬笋儿,一碟白花花、热乎乎的大馒头。
左妘瑶一看两眼发光,胃口大开,恨不得可以马上大快朵颐。只是她一位侯门千金,主人未现不能工席,这点矜持教养还是有的。邓嫱常年驻守在外,行军打仗之时经常有上顿没下顿,饿个一天一夜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高希望着这一桌子的酒食笑道:“你家主人真是好客啊!这饭时早已过了,还备了这么丰盛的酒席款待我们!”
菊树恭敬地低下腰正要回话,却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琅琊王世子误会了,不是小妇人好客,而是有两位贵客在外冻了一天一夜,小妇人梅若惜是给贵客赔罪来了!”《美人卧雪图》雪锦屏风后面,轻轻地走出一位美人,脸上荡漾着迷人的微笑道。她风情万情,让人不敢直视;万缕青丝梳成朝云近香髻,发上插着两支素簪,额头贴着孔雀翎华胜;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玄青云缎长裙,里衬月白色银鼠袄,腰系大红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一双画眉多情眼,两弯新月笼烟眉,身材窈窕,妩媚风流,低首含情窗坠月,回眸一笑步生花。她款款步向主人席,手中还抱着一个精巧的赤铜小手炉。
“若惜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左妘瑶跳了起来,跑到梅若惜跟前,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高兴地笑问。
“看!把你冷得!若早知是你,我就让菊树把你带进来了!让你与邓将军白冻了一晚,我这个做姐姐的真心过意不去。”梅若惜拉着左妘瑶的手,把手上的小手炉给她握住,无限愧意道。
“没事!我不怕冷!”左妘瑶笑道,又把手炉推回给梅若惜。“姐姐身子弱,你拿着吧!”
“你不冷,但应该饿了吧!快回去坐着吧,菜都凉了!”梅若惜轻抚着她的脸笑道。但愿她能永远保持自己的初心。
左妘瑶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笑道:“姐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身份,难道你们认识?”
他们?她当然认识,比她认识得更早。他们是她曾经的爱人、姐妹、朋友,可是现在她只能假装不认识他们。“虽不认识却不难猜。”梅若惜淡淡一笑,道。早在屏风后面她就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一点破绽。十年,足足十年了!她回来了!她以为岁月会把过去无情的抹去,可他在她心中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她此生无法忘怀!
“哦?那请问姑娘是如何猜到呢?”高希饶有兴趣地问。
“手里拿着刎月剑的自然就是隐王殿下了,而大雪天仍然拿着一把扇子又能与隐王殿下同行的人,除了琅琊王世子还能有谁呢?而妘瑶我本就是认识,像邓将军这样宛如霁月风光的女子世上并不多见,除了姣龙将军外,在齐国我还真想不出来还能有谁了。”梅若惜自斟一杯酒,淡淡地笑道。尽管心潮澎湃,但她的脸上仍然云淡风轻。
高希一听,含笑地点点头,这话听来简单,却说明了两点:第一眼的这个女人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不然她不会一眼认出隐王手上的刎月剑;第二、她目光如炬,心思缜密,她能看到别人不在意的细节;总之一句话,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女人不简单!
“若惜姐姐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左妘瑶拍着手掌叫道。
“诸位今日光临寒舍,令寒舍篷筚生辉。若惜是个江湖人,不懂宫廷礼节,还请诸位不要见怪,请满饮此杯,恕若惜无礼!”梅若惜举起酒杯,笑道。
高、左二人都满脸笑意的举起酒杯,却发现身边的人呆呆地无动于衷。“怎么了?”高希疑惑地望着隐王,低声问道。
打从梅若惜走出来的那一刻起,隐王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半寸。隐王并非好色之徒,况且梅若惜虽然容颜姣好,可比起萧虹月的倾世容颜还是差了好几分,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外吸引他的呢?
邓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以为除了萧虹月,他的眼里再也放不下任何女人。可眼前的梅若惜却深深地吸引了他,她望着莓若惜,却看不出她的特别的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