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嫱拿着笛子出去,梅若惜立在风中沉思。宋祁瑧最喜吹笛,他吹笛时临风而立的俊朗身影不知迷倒多少思春少女。“破冰”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乐器,可却落在了她的手上。自己倒是有意相赠,只是身份相易,相赠未免落下下刻意,他未必会真心喜欢。
雪狼走到梅若惜身后,道:“破冰是南宫少爷赠与主人的。”她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对于梅若惜这样草率地对待南宫烈所送的礼物鸣不平。
话里听不到一丝感情,但梅若惜读懂了她的意思。她恍然,她竟然把这件事忘了。那是前些年南宫烈送给她的。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这种世上罕有乐器是不会那么轻易得到的。
有人为你费尽心思,却不一定值得你高兴。
宋祁瑧之前也有机会得到这支“破冰”,可他选择了刎月剑。为了她的一句喜欢,他放弃了自己的最爱。“是啊!我竟然忘了!”没有更多的话,因为她心里想着的是宋祁瑧。
雪狼低垂着双眼,身为梅若惜的护卫,她没有资格说话。如果让南宫烈知道她居然表现出一丝不满的话,他是不会让她留在梅若惜身边的。若是这样,她此生也许没有再见他的机会了。
“是雪狼多言,请主人恕罪!”雪狼恭敬地道。
梅若惜怜惜地望了她一眼,其实每次看到她都是一种折磨,可她实在不忍扼杀她的那份深情。“你可想小春山?”梅若惜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不想!”雪狼估摸着梅若惜想借机打发她回去,她不想回去,南宫少爷在的地方,便是她在地方。
梅若惜明白她的心思,双眼变得迷离起来,道:“我倒是挺想回去的。这里的事了了,我便回小春山隐居,你会跟我回去吗?”
“主人在哪里,雪狼就在哪里。”雪狼语气非常坚定。梅若惜在哪里,南宫烈便哪里,南宫烈在哪里,她便在哪里,所以她这样回来并没有错。
梅若惜没有再说话。一切都结束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小春山便是她最终的归属。
隐王在泌梅轩看着百官卷册,一时门人来报,姣龙将军邓嫱求见。“她来做什么?”隐王心里暗奇。“请她到前厅!”泌梅轩可不是待客的地方。他放下手中的卷册,刚踏出泌梅轩的门,就看见邓嫱走来了。
隐王面无表情,这可不是待客应有的态度。他一直非常欣赏邓嫱的光明磊落,这是一个虚怀若谷的大气女子,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性格豪迈,没有机心,与之结交,让人如沐春风。他知道在梅关,她的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萧虹月,更无愧于他!可他心里住着萧虹月,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只能对她视而不见。
“你怎么来了?”隐王挡在通道前,并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这个连烟花女子都能进去的地方,而她却不能。
“听说你一直在找这个!”邓嫱并没有在意,手一扬,鹤骨笛脱手而飞。
隐王伸手接住,一股玉石独有的冰凉滑入指尖。他望了一眼,破冰!难怪会有玉石的质感,竟然是破冰!他认了出来,那里邓嫱从云舍拿出来的那支笛。“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是我从梅夫人那里借来的!听说你一直想用这支笛子吹《梅花落》给她听,我想,你应该需要。”邓嫱平静地说道。她,是他们之间不能提起之痛。
从梅夫人手上借来的?那个吹笛子的果然是她!竟然吹得那样好,她在悼亡谁?是她的丈夫吧?听说她孀居多年。隐王脸脃一冷,他竟然想这些有的没的,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只是同病相怜之情吧!
“我已经不需要了!”隐王说着,手一扬,笛子又回到了邓嫱手中。“游猎,送客!”他转过身,毫不留情地离去。
邓嫱立在风中,几瓣梅花落在她的身上。原来自己只是自取其辱,纵然是费尽心思,伤断柔肠,他也不愿意多望她一眼。没有泪,没有更多的伤悲,她转身离去。
天上皓月高悬,人间彩灯万盏。金陵城里的元宵灯会除了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家庭美满之外,更为年轻的男女提供一个幽会佳期。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秦淮河畔,火树银花,上下辉映,亮如白昼。宝马香车满路;游人如织,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好一个琉璃世界,繁华帝都。
“真是不用属下们跟着吗?”菊树担忧地再问了一遍。灯会里鱼龙混杂,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梅若惜竟然不让一个随从跟着,他怎么能放心呢?至少也得让雪狼跟着吧?
“不必了!有堂堂的姣龙将军护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梅若惜不以为意。早就听闻金陵的元宵灯会热闹非凡,她早就想见识一下。正好今年赶上了。
“可是主公,这大街上鱼龙混杂,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属下万万不能让主公一人出去冒险啊!”菊树急了,男子汉大丈夫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梅若惜披好石刻青金丝鹤氅,戴上雪帽,整装完毕,看了一眼快要哭出来的菊树,轻叹了一声道:“就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吧!没什么事不要出来。”好不容易起了玩心,硬生生被这些人打扰了兴致。
“是!”菊树如获大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梅若惜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是出去玩儿,却被他说成是冒险,若是之前她早就溜得没影了,还轮得到他地这里叨叨?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
梅若惜走出门,早有一个鹤势螂形的身影在等着她了。邓嫱看着全副武装的梅若惜走出来,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看着你的样子,我有点担心,你确定你真的应瑶儿的邀约吗?”
梅若惜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没关系,我若走不动了,不是还有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