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王仍然停留在自己的回忆中,他佝偻着身体,痛得直不起腰来,他的眼里竟然噙着泪水。语桐惊讶地望着这个男人,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隐王对虹月公主用情之深看来真如坊间传闻一样,并无半点夸张。难道主人的担心真是多余了?这只老虎永远也不可能醒来,因为能唤醒他的人早已经死了。
“殿下?”她小心翼翼地叫道,心里竟有一丝疼。
隐王目光呆滞,对她的叫唤充耳不闻,呆呆地走了出去。语桐望着他落寞的身影,此时,她是多想冲上去抱住他啊!但她知道,她温暖不了他的心。
隐王把左奕从梅关里折来的梅花放在一棵梅花树下。那棵树上的梅花已经全开了,吞红吐霞开得极是艳丽动人就像她梳上红妆的样子。
她戴上凤冠,披上霞披的样子的多美啊!他似乎又看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惜他没能抓住她,凭她随风而去。而他却被匆匆赶来的邓嫱拉住了脚踝被拉了上来。他目光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邓嫱,他恨不得一剑把她刺死!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失血过多和悲伤过度他软软地倒了下去。直到十天后,才醒了过来。而那一切已成定局。
邓嫱把她的尸骸和刎月剑带了回来,尸体滚落悬崖时已经面目全非,在水里泡了十天,已经发肿发胀发臭。曾经举世无双的容颜现在却成了让人作呕的一具尸体。他跪在尸体边上,他说过要跟她一起过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现在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甚至不能为她立碑,因为他的父皇会毫不犹豫让人扒开她的坟墓,让她暴尸荒野。他只能以这种方式与她长相守。
“等回到齐国,我就安安分分做一个小蕃王,我们快快乐乐,逍遥自在地过一生,好吗?或许我们还可以周游列国,踏遍这世上的万水千山,共历这人间良辰美景,好不好?”年少的宋祁瑧紧紧搂着同样年少的萧虹月笑着说。
“月儿听祁瑧哥哥的。只是祁瑧哥哥,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回去也不知道你的那些兄弟是怎么样的人,月儿觉得还是防着点好!身为皇族,这里面的勾心斗角可多着呢,你可不要傻傻地被人骗了!”萧虹月是个鬼精灵,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是人是鬼只需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但她的心是善良的。
“我只是一个质子,本就不得父皇宠爱,这十年来又不在父皇身边,这父子之情有同于无,根本威胁不了他们,想做他们的对手,只怕还入不了他们的眼呢!你呀,就不必担心了!”想起儿时父皇对自己的宠爱,他的心还是有一丝温暖。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突然有一天他慈爱的父皇会在大冬天把他从床上揪起来,恶狠狠地指着他破口大骂,那怨毒的眼神让他至今也无法忘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皇对他的态度一夜之间变了呢?回到金陵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那可不尽然!”萧虹月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如今你不仅仅是南齐尊贵的王子,还是西齐最最尊贵的驸马,你的身后可是整一个国家在支持你呀!不过你放心,无论你作何打算,我萧虹月都誓死追随!”萧虹月扑在他怀里,笑道。两个人都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哪里知道一个天大的阴谋已经在远在千里的金陵城中酝酿呢?
金陵皇宫,重华殿。齐帝最宠爱的妃子安贵妃便住在这里。如果她的儿子敬王祁琇也像太子祁琛一样是个懦弱无能的草包的话,也许她这辈子也就安分了。可他的这个儿子偏偏年少聪慧,文武双全,深得圣上宠爱,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不得不为儿子图谋前程了。可她要怎么与战功赫赫的邓皇后邓氏一族比呢?说到底自己的根基还不够厚啊!要怎么样才能让弱冠之年的儿子立下战功呢?
而眼下又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皇六子宋祁瑧要迎娶虹月公主。据说这位西齐公主乃西齐皇帝的嫡女,掌上明珠疼爱之极。自幼聪明伶俐,才智过人,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带兵打仗,还立下赫赫战功,世人称其为姽婳将军。皇六子有这样一位内子相助,保不齐不会死灰复燃。若他重获皇上的宠爱,那自己的儿子的至尊之路岂很更加遥摇无期?不行,她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忌惮皇六子的,可不止她一人哪!
南齐皇宫里酝酿的阴谋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又岂会想到呢?宋祁瑧与萧虹月每天或在马场骑马;或在演练场操练士兵,研究兵法;或在比武练剑……他们形影不离,情投意合,眼睛里只能看到对方,他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一切,他是姽婳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左奕。左奕爱慕虹月已久,可他一直把这份情藏得很深很深。他知道作为私生子的他不配。可他的这份情感早被另一双眼睛看穿,这个人便是他的父亲左仲。
左仲望着失魂落魄的儿子,突然意识到起大事时,他的儿子也许会成为一大障碍。三天之后,左奕率领十万人马出征西戎。他在城门上望着西齐的精兵良将大部分远征西境,心满意足的笑了。一个月后,虹月公主就要出嫁了。
萧虹月也站在城楼上送别,左奕回头与她依依惜别。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此后一别,再也不会看到这张脸了。他悲从心来,再抬头望时,宋祁瑧正为她披上披风,她非常乖巧地依在他怀里,多么甜蜜的一对璧人啊!只要她幸福,就够了!他调转马头,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