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真孤单地走进校园,看到校园一角的教学楼前盛开着一丛白色的小小的野花,却还是灿烂地笑了起来。
教室也换了,不再用跟以前似的,爬楼梯到二楼的时候便可以停下脚步,松口气,做最后几步的努力走进近在眼前的教室的后门口或前门口。
但现在,郝真爬到二楼的时候还得继续往上走。她之前就已经看过自己的新教室在哪里了,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而这里已经对于她只是路过而已。
郝真的新教室随着年级的升高自然也升高了一层,在三楼。不过位置还是从前的位置,就在原来教室的头顶正上方。
在从二楼走上三楼的时候,郝真频频地回头朝着原来熟悉的教室看上几眼,眼睛里不禁含着热泪,因为她的耳边仿佛又听见了昔日的读书声。
突然,郝真觉得似乎和什么人撞上了,一转回头抬起来,果然一个和自己穿着一样校服的男生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台阶上,而自己的身子几乎就完全贴在他的怀里,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走路的,连道也不看。"男生边抱怨着边赶紧把身子向一边挪开。
郝真连忙说:"对不起。〃深深地低下头去。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的。〃男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到男生头也不回地走下了二楼,郝真才抬起头来继续往上爬。
郝真想着:"那个男生不会是和我一个班的吧?〃便走到了教室门口。教室门上挂着的牌子上贴着用标准的宋体大红字打印成的"高二七班〃几个字。
郝真抬眼看了看牌子上的字,用一种颇有考究意味的眼神盯着它们。不一会儿,郝真便推开门要走进去。
教室里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一半的学生。班主任老师还没有来,因为一张张全是稚嫩的和郝真差不多的面孔。同学们的耳朵灵得像狗,一有人推门而入,便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教室门口。
郝真一感受到同学们的目光便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但她的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大方地走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靠墙那列的第四位的座位边坐下。
也许同学们没有看清郝真的长相,教室里并没有立即爆发出哄闹的笑声和如潮水般的议论纷纷声。郝真一落座,她便不再是打着聚光灯的舞台上的中心角色了。
从小学到现在,不知为什么,郝真就是喜欢坐在靠墙列的中间位置。
不一会儿,郝真看见那个刚才和自己在楼梯里以撞满怀的方式偶遇的男生也推门而入,郝真不禁又想:"他还真是和我一个班的呀!〃
所幸那个男生挑选的座位离郝真远远的——在靠窗户那排的第二桌。那个男生的个头不高,郝真在那个男生走向座位的过程中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从而下出的结论。
又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又一次被人推开,郝真连同所有同学们的目光一起又一次齐刷刷地投向教室门口,终于见到了一个戴着眼镜、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西装而显得十分精神的中年男子,安静又从容地走了进来,直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都猜到了:这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将要陪伴他们两年学习生活的班主任,直送他们到高考战场上的班主任。
等到同学们来得差不多——教室里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班主任开始了简短的自我介绍,紧接着又按部就班一条又一条地宣读老师们早就说烂同学们也已经听惯了的学校里的规章制度。
郝真同桌的座位空着,郝真想,过几天班主任肯定会重新排座位的。所以她也就不着急不担心了,毕竟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是两人一桌地坐着,就她自己孤零零地耍单,也显得太可怜了吧!郝真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那种场景和同学们可能向自己投来的或怜悯或嘲笑的眼神,就觉得受不了。
于是,郝真安心地等待着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班主任能赐给她一个完好无损的同桌。
过了整整一星期,班主任果然给学生们重新安排了座位。
星期一的早晨,学生们都正在摇头晃脑地朗读着英语课本上的单词时,班主任悄无声息地走近了教室门口,虽然没有进来,但几个走神的学生透过敞开着的教室门,分明地看到了班主任手中拿着一张A4纸,背面是一片洁白,但隐隐地能看出正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郝真也注意到了,隐隐地猜出了那张纸的内容,随即不禁心里乐开了花,觉得拯救自己孤单现状的灵丹妙药终于来了。
开学的一星期以来,郝真的真实面貌自然难以掩饰地全部展现在了同学们的面前。她成为了女同学们的嘲讽对象,男同学们的远离对象。
郝真觉得很难过,不过她想起高一时的同学,便信心满满地想:没关系,这都只是现状。以后接触多了,同学们看到我身上的优点了,同学们就会对我好一些的,就会有朋友了。
整个早读接下来的时间,郝真都在迫不及待地等着班主任的到来,从而没心思读英语单词了。
下了早读,班主任利用几分钟的时间,向同学们宣布:下午的班会课要重新排座位,到时候要提前收拾好自己的书包,不要把课本和其他的物品落在座位上。
听完这个通知,同学们立即发出悲痛又无力地呐喊:"啊?〃
大概只有郝真一个人支持班主任的这项活动并且从心里乐意吧。
幸亏同学们都不爱看向郝真,不然看见她乐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十有八九会在课下揍她一顿,抽她一耳光。
第一节便是英语课,郝真高兴一阵过后才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英语老师的课前提问。
郝真通过几天的观察基本上对英语老师的教学风格和个人性格有所了解,她觉得如果在英语老师的课堂上被提问不会的话,那后果肯定是相当惨重。
上课铃一打响,英语老师便踩着高跟鞋,满脸严肃地进了教室。
面对着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那具有透视功能的眼神,郝真不免感到一阵心慌,忙低下头紧盯着课本上的单词和短语,她觉得今天最大可能被提问的,也是英语老师上星期的周五晚自习上说过的下周一必定口头抽查的。
郝真知道仅凭这临阵磨枪的几分钟时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下这么多的内容的,天才也做不到吧。于是她只好暗自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师不要叫到她的名字。刚开学,老师对学生们还不熟悉,名字是凭着花名册才能叫出口的。不过,郝真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今天就是点背,不幸地"中了大奖〃,也考我会的吧。
郝真在同学们面前,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学习了,她甚至不容许自己在这上面出半点差错,起码是当着同学们的面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