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小小的手被白笙握在手中,也不抽出来,乖乖的躺在白笙哥哥的手心里。
如玉一般的素手有些凉,被白笙握着,就真的成了一块玉了,白净清澈间透出墨香,握着很是舒服。
可白笙此刻,却半点也没有那重逢的喜悦了,反而因为忧虑而皱着眉头。
“怜儿,都随宇文伯伯到了江南皇城了,你还是不肯放下那些男儿家的东西吗?”
躺在手心里的怜儿的手,虽洁净如玉,却在虎口和指节处凭白多出了几处茧子,使得原本平滑的手心多出了几分男子才应该有的粗糙。
这份多出来的粗糙,令白笙心疼。
“没……没有啦,就是……偶尔会做一些粗活帮帮娘亲,娘亲一直在家务上亲力亲为,这些年都瘦了不少呢……”
不敢回过头来,怜儿一边解释着,一边加快了步子。
“怜儿,一年不见,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是吗?”
突然,原本在小步奔跑的两人因为白笙的停下而一同停了下来。白笙依然握着怜儿的手,而且握的越发的紧了。
“笙哥哥……怜儿……怜儿绝对不会不认哥哥的!只是……笙哥哥你以前看见我习武,就狠狠的逼自己,也陪着我一起练,好多时候父亲过来拉我走了,笙哥哥你却还在练,每次都持续到很晚,而且还每次都练的精疲力尽,满身是伤……”
“明明……明明笙哥哥是要做个书生的,却要为了怜儿受这些罪,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明明每天晚上都在拼命练功,第二天还得早起温习功课。怜儿……怜儿真的不想看到哥哥这样,怜儿不想让哥哥担心的……”
说着说着,被短暂的放下却又在不知多少个不经意间勾起的记忆,再次一点点涌了上来。泪水,渐渐模糊了怜儿的双眼。就连白笙,也是眼圈渐渐便红,显然是在极力忍住什么。
怜儿的手固然是多了不少茧子,但终究是女儿家,即便父亲是曾经被贬谪的将军,如今的当朝军神,也不会纵容一个女孩子过于的将精力放在武艺上。毕竟,女学女工才是她一个女孩子应该学习的东西。
可是本该痴心于书本,双手不沾泥土,锦鞋不出庙堂的白笙,却在那双手上也凭白多出了不少茧子,甚至几乎覆盖了整个手掌。虎口,指节,指尖,手心,手背,这些本该因为长年握笔而显得几分秀气的地方却随处可见操持兵器而形成的老茧。虽不及那些长年醉心于武艺的大将军,却也是早早的将双手套上了一层坚硬的盔甲。
坚定,有力,但在这样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身上,却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真心的敬佩。
夕阳下的小巷子里,一座小苑后门前,白笙与怜儿相互凝视着,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许多许多的爱怜与坚定。
相顾,总最是有情。
“怜儿……你……当是知道的……”
“嗯……我……我都知道的,可是……父亲他膝下并无长子,唯有我那才满四岁的弟弟,我若是不继承父亲的意志,那父亲在朝中就……”
怜儿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来,更是不敢去看白笙那令她心生愧疚的眼神。
只是,她的脑袋突然被人轻轻的敲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她的笙哥哥一脸的无耐与宠溺。
“傻怜儿,你白笙哥哥虽然读书不怎么的,但是这十年来勤学苦练,功夫应该比你强了不少。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师傅,要继承师傅的意志也是我继承啊,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来继承师傅那‘血气方刚’的意志呢?”
“再说了,要是师傅信不过我,也可以干脆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啊。”
……
言语间,三分挑逗,七分怜爱,听得怜儿也分不清白笙哥哥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了。
只觉得,心头上,那从小萌芽的小小琴弦,狠狠地动了一下。霎时间,宛如天籁之音传遍整个心田,万物滋长,春暖花开。
一切,仿佛都回去了,回到那个白叔叔的小院子里,两个小小的人儿在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男女有别,只隔着一条手帕,一人拉着一头,从寂静的小院跑到墨香的书房,从父亲的寝室跑到无人的厨房。然后,再一起跑到那她个最喜欢的桃花树下。
两人一齐红着脸,偷偷的吃着那从厨房里“偷”来的桃花糕。
——
“桃花谷里桃花园,桃花道人种桃树。
桃花仙子倚桃下,桃花糕心似桃花。”
原来,
只怪你风华年少,怪我倾心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