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王恩爬起身，捂着肋侧咳了一声，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白七七瞥了他一眼，随后视线又回到了阳不见的身上。
“他知道。”靠山来了，阳不见毫不犹豫地指出了小孙。
“带我去。”
“等等！”王恩缓着劲，踉跄了几步叫住提溜小孙着的白七七，“这车，这车是大当家的——他们怎么了？”
“如果你不想去陪他们的话，就跟上来。”
“你什么意思？！喂！”
白七七偏头对阳不见吩咐了一声“跟紧我”，一手拖着小孙，一手拔出腰后的短刀，伴着小孙的尖叫声冲向了货架那边。
“站住！”那边一伙人见她单枪匹马，又是个姿色不俗的女子，各种心思之下不由得下手就松了点。
当然也有那铁石心肠或是为许定江报仇的下死手，手中兵器毫不客气地招呼向白七七身周要害。但这样独特的个体打一照面，眼前银光一闪，喉咙一热，随后便倒在地上，挣扎着堕入黑暗。
“当啷”，“当啷”，白七七手中短刀化作一条绚丽的光带，旋出道道刀幕，碰上的什么刀枪棍棒不是身首异处就是举手投降，一群大老爷们竟是不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分毫。
也有那武器丢了反而脾气上来的，心想我打不过你拖住你总行吧，闭着眼上来抱着小孙就不放。有小孙挡着视线，白七七开始束手束脚，而这一分神，拿刀的手却被不知谁甩来的锁链给套住了，另一头五六个人使劲地往后拉。
这一拖沓瞬时那边又有三四个大汉红着眼就往小孙的身上扒，那耳鬓厮磨的痴缠劲看得另一边的阳不见一阵阵的恶心。
“阿三，上！”
阳不见还在疑惑“上啥”呢，白七七靴子往后一抬一甩，蹬在他的屁股上。阳不见吃力一倒，正好扑在挂在小孙身上那群人的外围。
最外边那人还以为又是自己兄弟呢，一闻味道不对，抬头一看，好大一张嘴，好恶一副脸，丧尸啊这是！
“啊！丧尸！有丧尸！”
赤手空拳的他惊恐万分，扒拉几下自己的同伙，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离开站起来冲他龇牙咧嘴的阳不见。
小孙这边没了纠缠，白七七左手一推，将他往后一送，小孙身体一倾也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转头过来，白七七腰部一沉，左手抓住绑着右手的锁链，双臂用劲向后直直一拽。那边牢牢抓抓锁链的几个人吃力感觉自己的双手都要飞出去了，即便再倔强地挽留它，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倒成了满地葫芦。
这些事说来繁杂，但也只是过了几十秒而已。
“别跑！”等这帮人站起再追，哪还有白七七他们的身影呢？
离白七七他们最近的小弟骂骂咧咧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刚转过半个身，两个自己的同伴分别从他两边横飞着撞向货架，一声痛响中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他们去哪儿了？”这小弟战战兢兢地回过头一看，脸色黑得像锅底的王恩卡着又一名同伴的脖子，拖死狗般走到自己面前，冷声又问了一遍：“他们去哪儿了？”
小弟吓坏了，忙指了个方向，直到王恩的脚步声远去听不见才敢去扶自己的同伴。
“许哥，许哥！”拐角汽车那边也是忙做一团，既想救出许定江，又怕再伤到他哪儿。
“许哥这还活着吗？”
有人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还有气！”
一伙人高兴之余更觉恐怖，这许定江还算是正常人类吗？
传送带上，最先躲开白七七汽车突袭的那人缓过神来，转身往上走，边走边喝骂着上面留守的同伴：“你们这些王八蛋，怎么看的门？！人呢？都——”
一层大厅的情形映入眼帘，那个“都”字却在他的口齿间徘徊了十几遍，死死发不出来。
他最终息了声，像个智障儿似的张着嘴，抬起头，眼珠里倒映着不断接近的黑影。
我怕是要死了。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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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被拖着推着跑到地下停车场，小孙也不管什么谨慎小心了，跟条咸鱼一般瘫在一辆报废路虎的引擎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去看看还有哪辆能用。”白七七挥手就把阳不见支使出去，“优先找油量够的。”
阳不见腹中有千言万语想跟白七七说，但看她难得凝重的脸色，也便收下疑问，认真地在停车场里寻找起还能动的车子。
这里应该也是死人帮势力的一部分，在一处空地上有那么几辆车的前方明显有崭新的轮胎痕迹。阳不见先过去检查它们，虽然都上着锁，但看内里的情景，都有近期被使用过的迹象。
“这边！”他招呼白七七过来，白七七也不管小孙，提刀就往这边走，走到一半，王恩的身影陡然从方形石墩后面跃出，将白七七扑到一辆别克车后备箱上。
“他们怎么了？！”王恩一手压着白七七的肩胛骨，另只手正手横握着靴边藏着的匕首，逼在白七七细腻瓷滑的脖颈上，“回答我！”
白七七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敛去，右手腕一抬，手掌根部以极快的速度用寸劲打在了王恩的心脏部位。
“别这样跟我说话，小子。”
她轻轻扒拉开王恩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的手臂，自他身边走过，捡起地上自己的佩刀，“锵”的一声归鞘。
“当啷”，匕首从手中滑落，王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啪嗒跪在地上，泛红的双目开始渐渐失焦。
“王哥？王哥！”惊慌失措的小孙爬起凑到王恩身边，伸着双手却又不敢触碰他，最后只能狠狠地瞪着白七七不放，“你这——”
“闭嘴。”小孙剩余的话被白七七一个回眸吓得全堵在嗓子眼，只能又艰难地自己咽下去。
“这是不是有点狠了？”阳不见小心地迎了上去。
“死不了。”白七七挑了一辆银色的大众商务车，麻溜地用手肘打碎车窗，拉开门坐了上去，没几下就发动起了车子。
“上车。”
他回头看去，只看见王恩跪在那里，骄傲的背脊委顿着，头颅低垂，毫无之前的英姿轩昂。
“我们不管他们了吗？”
白七七左手扶着方向盘，斜头冷冷地瞥着阳不见：“你说这群抢劫犯？”
阳不见想了想，问道：“你丢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除了你其他的都没见着。”
“那你知道怎么去他们的基地吗？”
“不知道。”
阳不见顺势一拍手：“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带路呢？”
“能找到我最珍贵的东西就已经够了。”
“……”
让阳不见毛骨悚然的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坚定得有点过分了。
白七七发动车子，停在小孙和王恩旁边。
“把他抱上来。”
小孙看了看白七七，没有动。白七七有点不耐烦了：“你想跟他一起死在这里？”
“我不懂你的意思。”小孙拉着脸，脑门上涔着汗，“你想干什么？你把王哥伤成这样——”
“王哥？你知道他什么？”白七七摇了摇头，“阿三，去帮他。”
阳不见赶紧下去，对小孙使了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眼神，然后对他晓之以理劝道：“你不帮忙我咬你了。”
小孙被阳不见龇牙咧嘴的真诚打动了，自愿去搬王恩的下半身。
阳不见环手抱上王恩的胸膛，将他轻轻托起。
王恩的头无力地垂着，也感觉不到呼吸。但挪着挪着，阳不见发现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劲，激烈程度一路从荷叶滴水飙升到羚羊飞渡。
“再给你们十秒钟。”白七七打断了阳不见的愣神，两个人赶紧把王恩扶坐在驾驶座的后面，然后一溜小跑坐上空座位。
白七七一踩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往停车场的出口跑去。
“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你自己往后看。”
阳不见好奇地摇下玻璃窗，探出头往后一瞧。
整个地下停车场没几盏灯在正常工作，他初瞧也没瞧出端倪。但看着看着，阳不见猛然发现停车场深处的黑暗一直在随车而动。整个空间掀起一道道黑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席卷向挣扎着向着光明逃去的他们。
“那是什么？”而这时，车后座昏迷着的王恩突然开口说道。
“王哥？”小孙惊喜地看向王恩，却发现他还是那个仰靠的姿势，甚至眼睛都没睁。
“那是什么？”白七七轻笑了一声，“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绝望'吧。”
“大多数人，包括大当家吗？”
“你所说的大当家，已经变成那东西的一部分了。”
“……是吗？”
王恩和白七七这一句一句说的，让小孙和阳不见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之间怎么也不该这么云淡风轻吧？小孙都预防性地把头缩到衣甲里了。
“我要杀了它。”
王恩缓缓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被一圈圈红包围着，像是血战过后城门口的盔甲，凝结着数不清的愤恨凶煞。
“杀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