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我身上的伤过于严重,李大人没有拿我继续去赌,算是歇了一天,吃了东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但终究是个被圈养的奴隶,隔日就被推上了场子。幸好对手不是什么狠角色,如果像之前那个少年一样,估计就真的命丧于此了。此时的我已经下场被关回牢笼里呆坐着,我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管理者们,摸了下藏在身上的匕首,我决定再拼一次,刚刚下场的时候偷偷藏了两把匕首在身上,心脏因过于紧张而剧烈地跳动着,我闭上了眼睛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个人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下意识的动作,我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突然在角落里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将我逼入窘境的少年。
他没死!
少年感觉到我的视线,抬起头与我对视,气氛突然莫名的尴尬。我转过头没有再看他,静默等待着逃走的时机。很快,李府的下人来接我了,这个时候,管理者会把我从困兽场的牢笼里放出来交接给李府的人,我只能把握住这中间的空档。只是这手铐脚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得从管理者和李府的人中间逃出去,只能成功,失败了便自尽吧,反正也厌倦了这种在刀尖上颤栗的生活。
如预想中的一样,见李府的人来了,管理者把我的牢门打开,我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铐从中走了出去,传说中被困的人用一根细铁丝就可以把手铐打开,全都是骗人的吧,我琢磨了这么久也打不开这破烂玩意,当即不禁苦笑。看着李府的下人近在眼前,我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回到地面……
我咬了咬牙,拼了!猛地回身,用手铐使劲的砸向管理者,那人受疼闷哼一声。此时我的心脏仿佛停滞了,我用尽力气向眼前的门跑去。
“该死!!给我站住!”
前面李府的下人不足为惧,他们平时见惯了我麻木的样子,像这般发了疯的样子许是被吓到了,竟全然呆愣在那里,听见管理者叫喊的一声才缓过来,纷纷拔刀欲要拦住我,身后是管理者,前面是李府的人,这种情景曾经也有过,每一次我都被毒打一顿再回到李府,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滚开!“
我使出了毕生的力气撞了上去,然而寡不敌众,李府的人五六把长刀横在我的脖劲,将我困住,身后的管理者上前来用手中的棍棒使劲的打在我的身上。
“你不是能跑吗?跑啊!”
我不顾勃颈上的长刀疯了般挣扎着。
“我早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死了我也会化为厉鬼缠着你们所有人!!……”
此时的我一定恐怖至极,嘴里不断咳出血,脖子上也渗出鲜血,所有的人殴打着我,我跪倒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着……
母亲……母亲……
许久不曾流泪的我在这一刻泪如雨下,女儿不孝,未能完成母亲的心愿……来世,愿再做母亲的孩子,承欢膝下……
突然,不知从哪里涌入了一群人,管理者和李府的人皆呆愣住了,为首的人亮出一枚令牌。
“所有人住手!”
管理者们轻哼一声。
“九黎国的人于我等何干,正好将你们杀掉,报我等亡国之恨!”
双方纷纷亮出武器,战做一团,那为首的人正是钟莫言,当下,他急忙跑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抱起。
“麟儿!你怎么样!麟儿!……“
我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记忆里某个声音悄然响起与现实重叠,我虚弱地笑了笑。
“莫言哥哥……”
是梦里
少年蹲下用石子在地上写下麟儿两个字,他回头对少女温暖地笑着。
“麟儿,你的名字笔画真多,我偷偷跟账房先生学了许久才学会……”
少女被飞过的蝴蝶吸引了过去,追到花间,迷了少年的眼……
嘎吱——
睡梦里,我察觉到有人进来,艰难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张男人的脸,见我醒来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
“麟儿!你终于醒了!”
是钟莫言……看着旧人,两年前的种种经历在我脑中回放。
“原来你没死……”
“当年,敌军闯入府中,我还未来得及找到你,便被抓走,辗转遇见了吴将军,将军开恩,将我带在身边,我才得以在将军身边做事。”
“那些人都怎么处理的?”
“被困的奴隶们,尚有家人的便放回去,而那些没有归处的人则充军,昭阳余党一律处死……麟儿接下来做何打算?”
我有些茫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最疼爱我的母亲已经被九黎国的士兵杀死……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脑袋异常清醒,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我脑中浮现。我慢慢坐起来,低着头闷声笑着,到最后抬头放声大笑。钟莫言被我的举动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摸着我的额头。
“莫不是傻了?”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要参军!”
他听了我的想法,当即反对。
“你是女子,女子怎可参军!”
我眯起了眼睛狡黠得像只猫。
“女子不可参军,我若隐瞒性别外称自己是男子又如何?”
“你疯了!女子行兵打仗可是大忌!若被发现是要被杀头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我不想再低声下气的活着!”
我直视着钟莫言,越说越激动。
“我的出身你知道的!是老爷酒后的一次意外与母亲生下了我,从此夫人便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这种人既不是仆人也不是主子,府里上上下下无不嘲笑,我从小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想出生在这个世上!我能做的只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在命运中挣扎,苟延残喘……两年前,九黎国进军灭昭阳,我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九黎士兵杀死,而我也被抓做俘虏卖给那个李大人,他整日将我困于地牢里,变着法子折磨我,这世上的酷刑我无一不尝试过……无论是我破口大骂也好,还是低声求饶也好,全都无用……他玩腻了,便把我送去困兽场当做赌注,整日厮杀。”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我已经记不起杀了多少个人了,莫言哥哥……你能帮请个刺青的师傅吗?我身上的伤疤太过丑陋,我想纹些图样盖住……“
许是我这两年的经历太过凄惨,钟莫言没有再说过话,我说的要求都一一满足了我,夜里,我梳洗干净,换上了送来的新衣服,钟莫言应了我的要求送过来一套男子的便服,纹身的师傅问我想要纹什么图样,我想了想。
“麒麟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完成了,谢别了师傅后,我站在铜镜前褪下衣物,看着背后那栩栩如生的麒麟仰天长啸,仿佛潜藏着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