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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尘埃

一夜之间,淳朴的石村便已消失不见。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房屋烧毁后的灰烬随着仍跳动着的火苗慢慢的飞上天空,在天和地之间飞舞盘旋。

地上,烧焦的尸体四肢诡异的扭曲着,有的双手抱着头,有的蜷缩成一团,还有的挣扎着爬向井口,却被烧死在中途,空洞的眼窝里满是对水的渴望。

只是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把自己吞噬。

一道又一道升起的黑烟如同那些冤死的灵魂,在高空中扭曲升腾着,向着世间控诉着这种种的罪恶。

悲戚叫喊着的乌鸦用自己与生俱来的黑点缀了这死寂的葬礼,这葬礼没有宾客,也没有食物,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地上那些扭曲的尸骸就是酬谢乌鸦这唯一宾客的食物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一切,似乎昨夜的杀戮早已经随风而去,没有人还会记得有过这样一个村子,有过这样一群人。

“咳,咳,咳”倒塌的横梁下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娘?你在哪?”青峰缓缓的推开地窖上面的挡板,却发现自己的家烧的只剩下几根冒着黑烟的横梁了。

青峰钻出了地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熟悉的是那脚下的石板还是那块石板,就连上面自己刻画出的猪头,也还是那个模样。

可是一切好像又都不一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脚边上一具又一具尸骸。

“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青峰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官兵怎么会杀人呢?怎么就会杀人呢?”

死寂的村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游荡着,就像一只飘荡的孤魂野鬼,无所依托。

“青峰哥,你在哪?你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啊!我害怕,我好怕...”村子里终于有了一丝额外的动静,那是雪儿的哭喊声。

“雪儿!”青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雪儿还活着,她还活着!村里还有人活着!”

“雪儿!雪儿!你在哪里?”青峰大吼大叫着,不时停下仔细听听声音是从哪发出的。

“我在这!在这!”一双脏乱的小手从一堆废墟里伸了出来,拼命的挥舞着。

青峰终于看到了雪儿会晤的小手,“你别急,我这就来救你。”

青峰爬上废墟,双手飞快的扒拉着上面的砖块和木头,“太好了,太好了,雪儿还活着。”青峰喜极而泣。

不知不觉,青峰手上已经是血肉模糊,可是青峰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见放缓。

“哇!...青峰哥...”雪儿刚从废墟中被拉出来,就径直扑进青峰怀里大哭起来。

青峰感受着怀里的雪儿颤动着身体,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敢相信,青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把雪儿紧紧的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雪儿的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雪儿躺在青峰怀里睡着了,看着这一脸脏兮兮的雪儿,青峰就不由得觉得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

夜晚,一个角落里,噼噼啵啵的火焰跳动着,映照在两个小小的身子上。

“你醒啦?”青峰看了看雪儿出言说道。

“青峰哥...爹和娘,还有村里的叔叔伯伯都死了,他们都被官兵杀死了。”雪儿放声大哭着,“阿弟也不见了,你说阿弟他会不会也...”

“不会的,小轩他不会有事的。”青峰打断了雪儿的话,“小轩跟我混了那么久,这家伙可机灵了,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也在找我们呢。我们待会就去找他,你说,好不好?”

“好,等下你一定要陪我去找小弟,一定要哦。”雪儿说着说着便又一次睡着了过去。

青峰伸手摸了摸雪儿的脸,呢喃着:“睡着好啊,睡吧睡吧。”

青峰盯着那一堆火焰,怔怔地出神,“青峰,你给我记着,你是男人,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你也必须用自己的脊梁把天给顶回去。”青峰想起自己父亲一本正经的教诲自己的情景。

“爹,我会记着你的话,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好好照顾雪儿的。”青峰看着雪儿的脸,暗暗的想道。

“爹...娘...小弟”睡梦中,雪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没事的,没事的,雪儿别怕哈,青峰哥在呢。”青峰把雪儿搂得更紧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青峰不住的给自己打劲道。

死寂的村子里,终于有了一点生气,两个瘦弱的身影在寒冷的夜晚里,相互依偎着取暖,等待着阳光到来。

另一边,森然的树林里夜晚显得格外恐怖,“姐,青峰哥,狗子哥,你们到哪去了?你们不要吓我,我胆小...”一个诺诺的声音从树林里依稀传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突然树林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矮小的灌木丛的边上,几双绿油油的眼珠子正闪闪发亮着盯着这个落单的瘦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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