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门被推开,身着混乱不堪的战甲,章邯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内。
扶苏先是一怔,差点没认出来,望着章邯这身打扮,真不敢相信他刚打个胜仗。
章邯双膝着地,恭声道:“臣章邯,拜见陛下。”
“免礼。”这时禁卫也端着一份热乎的酒菜赶到,带禁卫把酒菜摆放在案几上后,扶苏向傻站着的章邯说道:“想必爱卿一路劳顿,还没顾得吃饭吧,坐吧。”
章邯惶恐,忙跪下:“陛下,使不得。”
扶苏正视着章邯,略显不悦:“现在在战场上,你又是军人,还在乎这些虚礼?”章邯却仍是跪在地上不起:“君臣大纲不能乱。”
扶苏加重了声音:“朕的话,就是天诏,以后在军队里,上至大将,下至士兵,见朕可免双跪礼,只行单膝。”
“陛下……”章邯还要说些什么,可当他看见扶苏那已被气得涨红的脸,却是话到嘴边,又吞回肚里,忙恭声说道:“谢陛下,体察之恩。”
“嗯。”扶苏点点头:“这样才对嘛,坐下回话,朕还有很多事要和上将军商量呢。”
“诺。”章邯缓缓走到案几前,跪立在座垫上,向扶苏说道:“陛下且问,臣定知无不言。”
“还是先吃饭吧,也不急于一时。”
“那臣就冒失了。”章邯说着,也不客气。端起大碗,也不夹菜,只管呼呼往嘴里扒着。
也不是扶苏不想问,只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原先在来的路上已经计划好了。但到了此地,听到章邯大败项梁,击退项羽,楚军只剩下千余人残兵逃走。扶苏又有点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陛下。”不知道章邯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案几上所有饭菜,只有那秦酒却是未动。
扶苏轻轻按着额首:“朕也是今日初到,身体有点不舒服,要不上将军先去休息,明日朕再诏上将军。”
他能感觉到,一定有事,从扶苏的表情和动作上看,很有可能还是不小的事。扶苏不说,章邯也不敢追问,只有恭恭敬敬施行大礼,慢慢退出门外。
“为什么不说?”声音刚出,乐玉娟也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扶苏仰视着乐玉娟,略显无奈:“此时,他刚大败楚军,朕要是在这时换将,将士们会怎么想?士气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乐玉娟走到左侧,刚才自己坐过的地方,坦然坐下,回首望着扶苏:“那怎么办?咱们来的目的,就是取了他的兵权,可现在您又犹豫了……”
“不是犹豫,只是时机不合,等等吧,明日朕就去历城,去看看那刑徒出身的熊宁,朕听邓炳说,那小子用兵还挺神的,自出战以来,未尝一败。”扶苏蛮有津味的说道。
听到扶苏说熊宁怎么怎么着的,乐玉娟醋意丛生,狠狠的白了眼扶苏:“哼。”起身向内堂走去。
扶苏望着乐玉娟的背影,脑袋周围涌出无数个问号。这是怎么了?我没惹她啊。
难道吃醋?扶苏又觉好笑。我也是大男人,称赞下别的男人怎么了,还吃醋,什么人啊……
次日,卯时。
章邯换了身干净的甲衣,匆匆来到郡守府,却正遇刚走出府门的扶苏。章邯忙上前去施行大礼,却被扶苏瞪住,这才想起昨天金言龙语。
复而转为单膝跪拜,扶苏轻声道了个免礼,章邯起身立于一旁,看着府门前的禁卫军阵,不禁纳闷,问道:“陛下这是?”
扶苏并未理他,而是急急走向禁卫牵来的战马前。章邯老脸顿时变的通红,刘默忙上前向章邯解释道:“陛下担心临淄的齐军,急着赶往历城。”
章邯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知是什么感觉,是好?是坏?
“上将军随朕一起前往历城吧。”骑在马背上的扶苏回头向章邯说道。
“诺。”这样的事,章邯很不想去,可又推脱不了,心有不甘的接过禁卫牵来的马匹,纵身跃上马背,忽又想起点什么,忙向扶苏问道:“陛下,咱们这一走,薛郡谁来防守?”
“邓炳。”扶苏挥动下马鞭,击打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的向北门疾驰而去。
扶苏今天本打算穿件甲衣骑马,可一想到要狂奔几百里,那汗还不得哗哗的流啊,遂暂时打消了穿着甲衣的想法,而是换成了一件黑色棉袍。
通身绣九条金龙。正龙绣得正襟危坐,一团威严,行龙绣得极富活力,似动而非动。四条正龙绣在龙袍最显要的位置——前胸、后背和两肩,四条行龙在前后衣襟部位,这样前后望去都是五条龙,这寓意九五至尊。
起初扶苏也不喜欢这样的服装,太花俏了,但随着心理的慢慢改变,和对权利的追求,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在后世只有戏子艺人才穿着的服饰。
章邯眉头皱成一条直线,心里直犯嘀咕,总感觉有点什么事,却一时又想不出是什么事。在刘默的催促下,这才猛抖马缰,去追扶苏。
章邯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连后队的女子军,他也未能发现,要不以他那老作风,一定又嘟哝一番。
此次为了加快速度,扶苏只带了五百禁卫和一百朱雀军,全部携马匹前行。余下步军则随后前往历城。
微风徐徐吹过官道两旁的树干,虽说上面已没有了树叶,但那干枯的树干还会随之一动。也许好久没有人打理了,严冬之际,路两边黄枯的野草深过肩膀,大片的枯草轻轻的摆动着。
官道上尘土飞扬,隐约中,看到大队人马正疾驰而行。官道两旁美伦景色,却无人愿意停下脚步注目观看。
“陛下,跑这么快干嘛,你看这风景多美!”乐玉娟催马挤到扶苏身边,时不时的看眼路边景色。
“嗖”
“啊。”一名骑在马背上的禁卫重重摔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却被后面涌上来的禁卫战马践踏。
“驭。”扶苏急忙拉紧马缰,随行的禁卫也都紧急拉住战马。
忽然的停下,使人群立即涌做一团。
“嗖……”
无数支箭矢朝扶苏所在的位置飞来,正在扶苏走神的时候,身后窜出一名禁卫,扑在扶苏身上。
扶苏被这名禁卫从马背上冲下,重重摔在地上。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响起惨烈的叫声。
“诛杀暴君。”随着箭雨过后,黄枯的草丛里窜出一大片黑衣人,个个手执长剑,冲向穿着最显眼的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