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托换了身黑衣,与韩守一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李托与韩守一闲聊,才知道韩白上一代是姻亲。坎离真人的弟弟,娶的就是白家人,不过这对夫妻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白府门前停满了各式马车,这些马车主们,多半是冶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几个修道之人,道行还不低。这几个见到韩守一也只是点头为礼,并不多话。至于韩守一身边的李托,小小年纪又看不出什么特别,这些人根本没有在意。
根据李托的目测,这几人当中道行最高的,已经有了接近结丹的修为了。
察言观色是当官的基本功,韩守一见李托的目光在某人身上停留的稍微久一些,立刻轻声介绍道:“这位是颜家的家主颜文。”
李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颜文远远听到韩守一恭敬的语气,这才对李托稍加留意。只是李托周身精元阳火深沉内敛,容貌又过于年轻,以颜文的修为,根本看不出李托的道行高低。因此颜文也仅仅是看了李托一眼,并不曾将李托放在心上。
白府大院内,烟气弥漫,传出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正在做法会。
太一道场的道士在院中团坐着,围成一团,正在低声念《太平往生经》。主持法会的道士举着个太一接引幡,接引幡上有一千二百个经文符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印记。道士每舞动一次,其中一个符号便会亮一下。根据《太一道经》的说法,但凡是太一道的弟子,死后魂魄都要通过这个接引幡,打上太一道的印记。有了这个印记的魂魄,轮回转世后依旧可以投胎做人,来世仍可修道。
不过李托并不十分相信这一套。就他看到的各类道经而言,只要涉及到生死之间的奥秘时,立刻就语焉不详。李托曾经就此事询问坎离真人,坎离真人笑着回答李托:“我虽成就阴神,却尚未轮回转世,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李托和韩守一进了灵堂,登记了名帖。待二人拈香之时,便有人唱道:“闽中郡郡守韩守一大人与太一道弟子李托,焚香祭拜白老太爷。”
上香时,韩守一小退了半步,让李托先行上香,李托也不推辞。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心里头就在琢磨着李托的来历。
二人一前一后各焚了三炷香,便有人引着二人入席,席上已经坐了三人,上座坐着的,就是刚刚见过的颜文。
刚一坐定,李托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哗。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长须道士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灵堂。
颜文架子大得很,看见那长须道士,第一个离开座位迎上前去,笑容可掬的施礼道:“多日不见,道兄风采依旧。”席上另外几个修道之人,也纷纷起身相迎。
接着颜文执意要请这位王道长上座,众人也纷纷附和。唯有李托坐在席间,一动不动,显得突兀的很。
这位王道长正待谦逊几句,便看到坐在席上的李托,立刻舍开众人,上前朝李托稽首道:“前些日子一别,不想今日在此地又见到李道兄。”
李托笑道:“上回麻烦你了,只是我当时心乱如麻,忘了感谢道兄,惭愧的很。”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王姓道士在李托面前不敢托大,谦虚道。
这王道士,就是冶城太一道场的宫主,姓王名化元,他和李托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日李托与李寄在冶城调查父母惨死之事时,曾去过一次冶城太一道场,王化元就是当时认识的李托。
李托与李寄回山后,王化元仔细地调查了李托与李寄的来历,这才知道李托李寄都是门派大佬的入室弟子、衣钵传人,心里顿时后悔起来,觉得当日见面不够恭敬,怕是没给李托和李寄留下什么好印象。
王化元有了这样的心思,这次又碰见李托,自然加倍巴结,席上的上座也不去坐,直接就坐到了李托身边,时不时找个话题,和李托聊上两句,好增加亲密度。
王化元不坐首席,颜文哪里敢坐。想挨着王化元坐下吧,又看到王化元与李托详谈甚欢,对李托刻意巴结,恐怕是没时间理会自己的,于是颜文就坐到了韩守一身旁,想从侧面了解一下李托的来历。
众人也都看到王化元对李托的态度,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年轻人,才是这个桌上的正主儿啊。
就在席上众人聊天时,灵堂里又来了位贵客,十三四岁的模样儿,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英俊异常。这位少年公子拈香祭拜时,灵堂司仪道士唱道:“闽越郡王公子赵寒蝉谨代表闽越郡王,焚香祭拜白老太爷。”
没一会儿,便有人引了赵寒蝉来到李托这一席入席,毕竟是王室子弟,尊贵得很,一上来便坐了主位。王化元虽跟李托聊天,看到这位赵寒蝉坐了主位,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那赵寒蝉也一眼就看到了王化元,两道剑眉一扬,生出一股飞扬跳脱的气质。旁人看到他扬眉的动作,均被吸引,心中生出古怪的担忧,生怕这两条剑眉真的化成剑飞走了。
赵寒蝉坐定之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原先飞扬跳脱的气质一下子变得空灵通透,不可捉摸。
这样的气质变化,没有一颗活泼灵动的道心是做不到的,赵寒蝉的道行修为原本不足以入李托的法眼,只是这下子的气质变化,就连李托也忍不住有些欣赏,心道:有点意思。
正午开席后,白老太爷的大公子白沙,第一时间就到了李托这一席来敬酒。这一桌均是贵客中的贵客,一个都不能慢待的,白家大公子面带悲戚的敬了众人三杯,便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就在白家大公子要离开时,赵寒蝉突然开口道:“久闻白家是道法世家,每代的白家子弟,都有个出类拔萃的道法传人,你这代的传人是谁,能否请出来与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