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让小娟上吧，我退学。”云小峰不敢再抱任何幻想，必须做出牺牲。
虽然好想回学校，好想回到安心身边，和她一起并肩奋斗，但云小峰没有那样的福份了。可悲啊，再过两年，就该大学毕业了，就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能永远跳出农门，再也不用像父母亲那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奔忙，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原本美好灿烂的前程，如今变成了五彩的肥皂泡，被风吹破了。
“你胡说些什么？”母亲厉声吼起来：“小娟能不能考上大学也不知道，你已经读了一年多，再熬两年就该毕业了，你糊涂了吗？”
“我一点都不糊涂，这事，我爸走的那天我就想好了，”云小峰的心又苦透了，像喝了浓浓的胆汁：“家里欠了这么多债，靠你和小娟，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你别瞎想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和小娟商量好了。”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又接着说：“她已经同意了，她一个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妈，你怎么能这样？”云小峰再也控制不住了，憋了好久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这时，云小娟突然推门而入，异常平静地对云小峰说：“哥，你别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妈的。”
云小娟今年十八岁，正在上高三，她的成绩很好，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能够考上大学。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她的身体又瘦又单薄，看上去像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云小峰心痛不已，他怎么忍心让妹妹挑起家里的重担呀？
犹豫了一会儿后，云小峰擦掉眼角的泪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云小峰打算放弃学业，把家里的重担挑起来，不但要把家里的欠债还清，还要供妹妹上学。
“妈，我不上了，让小娟上吧，她如此瘦弱，连锄头都扛不动，怎么还家里的欠债？”云小峰铁了心：“不上大学，我照样能闯出一条路。”
“你好糊涂啊……”母亲控制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让谁上不让谁上妈都心痛，你们俩都是妈的心头肉……”
“哥，你不回学校，安心姐怎么办？”云小娟没想到他哥的态度如此坚决，瞬间慌起来。
“安心是个好姑娘，但我配不上她，我不能连累她呀。”云小峰的心又痛起来，刀剜着似的疼痛不已。
这一个多月来，安心一直是云小峰的心病。云小峰知道她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他不敢想象没有他陪伴，她以后的日子怎么度过？
那天分别时，云小峰让安心别担心，对她许诺说他父亲的病一好，他就立刻赶回学校陪她。云小峰太天真了，根本没料到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为了不拖累他和妹妹，父亲发病时就强忍着，不敢去医院检查。强撑了大半年后，父亲被恶毒的病魔击跨了，送到医院时，一切都晚了，医生做了许多努力，也没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拽出来。
老天爷太残酷了，不但把父亲掳走了，还把他的大学梦砸碎了，把他和安心活活拆散了。云小峰的心碎了，不敢再有丝毫的幻想，从今往后，他将身背沉重债务，扛起父亲撂下的锄头，到田间地头去打拼。
“哥，你不能这样，再过两年你就毕业了，就跳出农门了，”云小娟泣不成声：“你要继续读下去，安心姐还在学校里等着你，我们全家还指望着你……”
“小娟，什么也别说了，家里欠了这么多债，你和妈根本还不清。”云小峰咬了咬牙，铁着心说：“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家里的欠债还掉。”
“哥，不能呀，你不能……”云小娟扑了过来，抱着云小峰失声痛哭。
“小峰，我……我对不起你……”话没说完，母亲便用手死死地按着心口，她的心口痛病又犯了。
云小峰和云小娟慌了，赶紧把她搀扶到床上，让她躺下休息。母亲万分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因剧痛而变得苍白，她气喘吁吁地对云小娟说：“好好上学，别辜负你哥。”
夜深了，母亲和妹妹已经睡去，云小峰心灰意冷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悲痛、伤感、失落、沮丧等情绪像一座座大山，铺天盖地向他压来，把他那颗弱小的心压碎了。他痛到了极点，父亲走了，他退了学，这可怕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像一记闷棍似的猛地打在他头上。
月光从窗口流水似的泄进来，像一位温柔善良的老妇人，轻柔地抚摸着云小峰伤痕累累的心。云小峰坐了起来，颤抖着双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安心的照片。
安心甜甜地笑着，她的笑容太迷人了，在月光中异常柔美。云小峰的眼睛又湿了，滚烫的泪珠跌落下来，一颗接一颗砸在安心甜美的脸上。
二
去年，云小峰考上了H大，H大离杭州的西湖不远，是一所风景优美的学校。云小峰对杭州西湖向往已久，却从来没有机会去，高考填报志愿时，他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栏内填写了H大，这样他就可以经常去逛西湖了。
为了早日目睹西湖的芳容，云小峰提前几天赶去杭州。学校还没开始报到，云小峰一个人跑到西湖，尽情欣赏满湖的风光。
在几个著名的景点逛了一圈后，云小峰拐上一条僻静的小道。那些有名的景点人太多了，你来我往地把看风景的心情都挤掉了，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欣赏、随心遐想。
那条小道从一片银杏树丛中穿过，这个时节，满树的叶子全都变黄了，黄灿灿的一大片，像一个金光闪闪的重话世界。云小峰从来没看到过如此迷人的景色，瞬间就被这绝美的风景迷醉了。
微风阵阵吹过，银杏树上的叶片纷纷飘落下来，像一群可爱的蝴蝶缠着他舞蹈。云小峰醉了，深深地沉醉在这绝世的美景中。
不远处，两个女孩以银杏树为背景，正忙着摆姿势拍照。云小峰不敢打搅她们，扭头拐上另一条山道。才走了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叫喊声，云小峰转身一看，看到其中一个女孩叫喊着他。犹豫片刻后，云小峰满是疑惑地朝她们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