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峰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把那些田地翻挖起来了。
播种的时候,云小峰突然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顿时惊奇不已,田野里哪来的读书声呀?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四处看了看,空旷的田野里除了他,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他以为自己想回学校想疯了,耳朵出现了幻听,便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忙他的活计。
不一会儿,读书声越来越响亮,云小峰仔细一看,发现山坡下走来了一个捧着书本的人。他愣住了,没料到竟然会有人来田野里看书。
来人是林红梅,她是云小娟的同班同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跑来这里看书?
看到云小峰在田野里奔忙着,捧着英语课本朗读的林红梅愣住了,不敢相信水美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竟然在田地里灰头土脸地奔忙。她收起书本,满是疑惑地朝云小峰走来。
林红梅穿了身白色衣服,看上去像个降临凡间的仙子。虽然和云小娟同岁,但她比云小娟丰满,亭亭玉立的。云小峰没理睬她,继续埋头播撒种子。
林红梅忍不住问云小峰:“小峰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不回学校上学?”
云小峰头也不抬地说:“我退学了。”
“退学?”林红梅惊得张大了嘴巴:“为什么呀?”
云小峰是水美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而且还考上了杭州有名的大学,让全村人羡慕不已。从村完小到乡中学,再到县高中,云小峰的学习成绩几乎年年都是第一,他的光辉形象如今还张贴在学校宣传栏里,被无数学弟学妹当作学习榜样,林红梅实在不敢相信,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竟然会退学。
云小峰直起腰杆,满是忧伤地说:“我爸走后,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要种田还债。”
“种田还债?”林红梅呆掉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云小峰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学习榜样,她追着他的身影,小学、初中、高中一路奋斗过来,如今上了高三,正是跳农门的大好时机,她也想像云小峰那样考上城里的大学,将来做个城里人。没想到她的偶像为了还债,竟然丢下书本,卷起裤脚,在地里奔忙着,真是可悲啊。
林红梅想了一会儿,打算帮助云小峰:“小峰哥,你们家欠了多少债?如果不太多的话,我可以让我爸妈借给你,把你们家的欠债还掉。”
“不用不用,我家已经欠了好多人家的债,不能再麻烦你们家。再说了,四万多块钱的欠债,一时半会儿根本还不清。”云小峰低下头,继续播撒种子。
“四万多块?你们家欠了这么多债?”林红梅惊得张大了嘴巴,四万块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是呀,花了那么多钱,也没把我爸的病治好,弄得人财两空。”云小峰心里苦透了。一想起父亲突然离世,他的心就漫无边际地痛。
云小峰汗流浃背地奔忙着,林红梅心里难过极了:“小峰哥,你真的不回学校了?”
“不回。”
“你不继续读下去太可惜了,你都跳出了农门,如今又折回来当农民,实在可惜啊……”林红梅的声音有些呜咽,她的眼睛水洗过似的湿透了。
云小峰继续忙他的活计,今天必须把这块田地的种子播撒完,再拖下去,这季的收成就成问题了。
林红梅心痛不已,看到云小峰牛似的奔忙着,她擦掉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几大步奔了过去。她把书本放到田埂上,拿起云小峰摆放在田边的化肥袋子,跟在云小峰后面洒起了化肥。
云小峰愣住了:“你怎么不看书了?”
“不想看了,我要帮你洒化肥。”
“别别别,化肥我播完种后会撒,你赶紧去看你的书,我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没事的,你看看其他人家的油菜苗都冒出来了,你们家现在才播种,再不抓紧时间怎么行。”林红梅洒化肥的动作非常娴熟,看来她也经常帮家里干农活。
“前段时间,忙我爸的事,把田里的活计耽搁了。”云小峰问林红梅:“你怎么不去学校呀?”
“我妈前天去烟地里背烟杆,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我请假回来服侍几天。”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她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邻村的草药医生把她的腿接上了,只是这两天还不能下床走动。”
“你今年上高三,可千万不能耽误学习。”云小峰关切地说。
“不会的,我把书本带了回来,我妈那里没事的时候,就看上一阵。”
“你和我妹妹同班,这段时间,她的情况怎么样?学习还跟得上吧?”云小娟虽然回了学校,但云小峰还是非常担心她,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扛住。
“小娟很用功的,高中这几年,每次考试她都是班上的前几名,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作榜样,她的学习成绩差不了,你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我真怕她扛不住。”
“你放心吧,我们会互相照顾的。”
云小峰弯下腰杆继续奔忙,林红梅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她的心突然呯呯地慌跳起来,好像失去了控制似的。
微风掠过湖面,蔚蓝色的湖里涌起了细碎的浪花。那些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亮的光芒,为这方宁静的水域增添了动人的色彩。
几只海鸟欢快地鸣叫着,它们上下翻飞、相互追逐,把寂静的原野闹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