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歌挽着刘氏,紫苑和莺儿跟在后面,四人一路往刘氏所居住的翠芸苑走去,刘氏对女儿突如其来的亲密有些不知所措,竟是不敢正视赵沐歌一眼,走路的姿态有些僵硬。
赵沐歌注意到刘氏不自然的表情,有些心酸,上一世,她觉得二房一家待她甚好,平时有事没事就往二房那边跑,一呆就是一整天,府上分发下来的金银首饰也都被她送去二房那边,只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二房一家。对于自己的爹娘兄长倒是不闻不问,从来都是冷漠以对。
女儿被人忽悠得团团转却毫不知情,刘氏心里不是滋味,也尝试去改变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可是几番努力之后,赵沐歌对她的态度更是凉薄。
赵沐歌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的爹娘不关心自己,后来她听信二房那边挑拨离间的话,对自己的爹娘生出怨恨来。
赵沐歌回想起这些事情,对母亲的愧疚又深了些。
很多话堵在胸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像是有个心结积郁心中,无法释怀。赵沐歌思量许久,才开口道:“母亲,女儿以前不懂事,让你费心了。”
刘氏听了赵沐歌的话,摇了摇头,平和的笑着说:“没有不懂事,我的女儿很好。”
她很想像从前那样,宠溺的拍拍赵沐歌的头,才发现曾经小小的女童已长高许多,就连相貌也日复一日发生了变化。刘氏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女儿,心里像抹了蜜似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以后我会陪伴在娘亲身边,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一家。”
刘氏怔住,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你能过得简单快乐,其他的都不重要。其实我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很失败,可是歌儿,我希望你能原谅……”
赵沐歌立刻打断了刘氏的话,“母亲不必在女儿面前这般卑微,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做错的一直都是女儿,以前是女儿无知,可是以后请母亲放心,我定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刘氏沉默,看着赵沐歌如她父亲那般气宇轩昂、丰神潇洒的模样,还真的如出一辙。
赵沐歌口中犹自笑道:“这些天,我才明白,这世上到底谁是真的对我好。”
今日是她第一次在落水后在众人面前出现,大家虽对她身子略有关怀,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是如何落入湖中的,甚至府中上上下下没有人去查探此事,都像是把事情发生的原因忽略掉了。
人情凉薄,大家都只记得保全自家人的性命安危,哪会有闲心关心别人。
一直默默跟在后边的紫苑一路听着母女俩的交谈,终于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小跑两步挡在赵沐歌身前道:“小姐,你总算明白过来了,二房那家并非表面上那般真心对待你,只是想利用你罢了。”
“紫苑,话不可乱说,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又该拿来大作文章了。”赵沐歌并没有责怪紫苑的意思,只是担心她口直心快的性格会让她在日后吃亏,多听少说才是正确的生存之道,这是赵沐歌在皇宫生活了那些年明白的道理。
紫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垂着脑袋,细声回道:“紫苑明白。”虽然如此,紫苑依然感到愉悦非常。
刘氏看着姿态老陈的赵沐歌,心中五味陈杂,孩子懂得的事情越多,活得也会越辛苦,可生在官宦之家,终究有一天还是要面对这些的。
“娘亲,今天我们一起用午膳可好?”
“好。”
翠芸苑和赵沐歌所居住的听雨阁由一个穿山游廊相接,位于宁远侯府最里边的一个大院,位置极为偏僻,屋子朝向也不太好。
当年划分院落的时候,二房三房都把好的挑了去,把这处都不想要的院子留给了大房,赵和是个喜欢清净之地的人,便欣然接受了。
赵和每天忙于公务,直到夜里才能风尘仆仆的归来,匆忙吃一顿饭便又去书房忙其他事情了,即使是穿过一条游廊就能到达的距离,他也几乎从未去看望过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这些年,他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是真的失望了吧。
……
刘氏白天就一个人在屋里,闲来无聊便做些针线活,一日日下来,翠芸苑的下人们变得懒懒散散,刘氏身边做事的人越来越少,本该下人做的事情,倒要她自己亲自动手了。
赵沐歌走到院子里,看见一名年纪和紫苑差不多的丫鬟正清扫院子,小丫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有气无力的拿着把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积雪,雪没见清扫干净,反而将好好的一条青石板路弄上了残雪,再看正房门前,几个丫鬟小厮坐在一边嬉笑打闹,完全没了规矩。
刘氏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不出口斥责,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径直的从那名丫鬟身边走了过去。
门前嬉闹的几人,忙不迭起身站好。
自家院子的下人都不把母亲放在眼里,更不用想平时二房三房那边的人又是怎么对待自己母亲的,赵沐歌掩下眸中升腾起的怒意,随着刘氏走进正厢房。
火盆里的银碳已经燃尽,屋里有些冷清,正堂里的桃木桌上摆着刘氏未曾做完的刺绣,也不见人收拾。
刘氏面上带着歉意,对赵沐歌说:“你坐会儿,娘都没来得捡拾屋子。”
“娘,您坐下,这些本该是下人做的事,什么时候还要主子来做了?”赵沐歌只觉得这些下人实在可憎,竟是连最基本的规矩也不愿意遵守了,既然母亲管教不了这些人,就让她这个做女儿好生管管。
赵沐歌交代道:“紫苑,你先把燃点炭火,把屋里收拾收拾,莺儿随我来。”
刘氏也没做阻拦,生怕一不小心惹女儿不悦,又让她离得远远的了。
赵沐歌走到屋外,回身掩上屋门,随后转过身,散淡日光照在少女身上,氤氲出一层金色光圈,小小人儿笑容清美如莲,此刻正望着屋外站得东倒西歪的几人。
其中一人认出这位小主人,避开她投来的目光,怯生生地唤道:“大小姐。”